在麥初初短暫的童年裏,她像大部分不諳世事的小女孩般,堅定地認為新娘是這世上最美麗的女人,等到麥初初被迫丟進這個****真實的世界學會獨立生存後,她像茅坑裏的石頭般,固執地認為婚姻是人生的一場豪賭,平凡的幸福的概率遠遠低於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不幸,她沒有先知卓見,所以她選擇遠離婚姻與家庭。
她把握不到別人,卻可以控製自己遠離傷害。
再往後,盡管越來越成熟的麥初初已經不像過去那樣偏激,但是對於婚姻,她依然覺得這是一件值得不停深思熟慮的大事兒,她需要思考婚姻的可能性,思考它的價值,思考它未來可能的走向,通過這些再返回來思考婚姻本身的可行與否。
在她決定接受羅隱求婚的那一刻起,她已經準備好了這一場思考盛宴,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她的準新郎,根本不給她思考的時間。
從他們被救回來的當天開始,羅隱步步緊逼,從他自己到社保科,再到籠絡了楊沁,甚至於後來拉攏了整個附屬醫院的同事,麥初初當真被逼著一步步走向新娘的位置。
“……羅隱,我們需要談談。”麥初初坐在婚紗店的沙發上,小聲對身邊的羅隱說道。
羅隱正埋頭翻閱店裏的婚紗照片,聞言抬頭,雙目認真地看向麥初初,“你說。”
他這樣嚴肅耐心,擺足了誠懇的姿態,反倒讓麥初初一時開不了口,她猶豫片刻後,囁嚅道:“……我還是覺得我們這樣太快了……”見羅隱臉色有變,麥初初馬達似的腦子立即翻出了個強而有力的借口,“你看你臉上的傷都還沒有好,你要帶著傷成為新郎嗎?”
羅隱摸摸眼角上的傷,那裏還貼著個創口貼,顴骨上被狠揍後的青紫也還沒有消,但他顯然不把這當一回事,“醫生說了,在我們結婚那天,這些傷口會痊愈的,況且這些都是我為了保護新娘留下的勳章,沒在上麵掛幾顆星就不錯了。”
麥初初哭笑不得,“你都在想些什麼啊?”
前頭的店員拉開簾子招呼麥初初去試婚紗,麥初初無奈地走向她。
簾子裏是剛才羅隱和麥初初各自挑中的幾款婚紗,店員先拉出一款長婚紗掛在麥初初身前,麥初初見她站著不動,有些不好意思脫掉衣服。
店員笑道:“如果你不好意思,我先到簾子外,你換上後叫我一聲,我進來幫你拉鏈子。”
麥初初求之不得,忙點頭答應。
店員笑眯眯地走出簾子。
麥初初脫下衣服,輕手輕腳地換上雪白的婚紗,婚紗的質地很好,摸在手裏觸感似紗如水,她看向全身鏡裏的自己,眼神恍惚片刻後,想起等在簾子外的店員,忙輕聲喚道:“背後的鏈子拉不上,你可以進來幫我拉一下嗎?”
她喚了一聲,卻不見簾子外有動靜,她有些奇怪地又等了會兒,正要自己去拉背後的拉鏈時,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
這隻手指尖粗糲手掌厚實,暖熱的溫度分明就是羅隱的手。
麥初初嚇了一跳,回頭看他,“你怎麼進來了?”
“我聽到你在喊人幫你,我就進來了。”羅隱一邊說一邊幫她拉上拉鏈。
麥初初的耳朵微微有些熱,“……店員呢?”
“不知道,樓下剛才有人喊她,她急匆匆下去了。”羅隱說道。
“哦。”麥初初點點頭,忽然覺得尷尬。
羅隱從後頭幫她理了理頭發,低聲問道:“你是在害怕嗎?害怕和我結婚?”
麥初初搖搖頭,笑道:“我不害怕和你結婚,我隻是想……慢慢來。”
“然後給你猶豫和彷徨的機會嗎?”羅隱揶揄道。
麥初初笑道:“你給過我猶豫和彷徨的機會嗎?從夏天到秋天,從八月到十月,你壓根就沒給我喘口氣的機會。”
羅隱笑得頗為得意,“快刀斬亂麻。”
麥初初點點頭,斜睨他道:“是挺快的。”
羅隱捏起她的手,指尖輕輕揉著她戴著戒指的手指,臉上難得笑得溫柔,“那些人把我帶走的時候,我心裏一點也不緊張,因為我知道你是安全的,他們打我的時候我也不覺得憤怒,我隻是覺得遺憾,我竟然沒有在前一晚強行把戒指戴上你手指,我為什麼要放著戒指不用,莫名其妙地把鑰匙圈套進你手裏呢?隻要一想到我有可能連讓你成為我妻子的機會都錯過,我就悔得腸子都青了,所以在他們要從我身上找信物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枚戒指,我隻是希望,起碼,起碼給個機會,讓你能見到它,當然,如果能戴上它,那就更好了。”
麥初初聽得心酸,笑著歎氣道:“……打情感牌是犯規的……”
羅隱笑道:“為了追上你,我還有什麼招數沒用過的?”
麥初初想了想,笑道:“娶了我,並不意味著就是幸福,以後的生活裏,我可能會讓你生氣,會讓你厭煩,會讓你恨不得遠離我,這些,你不擔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