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層樓第六層(1 / 1)

淩晨三點,六層樓樓頂。梯子碎成大大小小的木塊,或許110斤的麅子該減肥了。

六層樓不是它的名字,隻有麅子這麼喊它。麅子偷東西偷慣了,上次偷了張瑋瑋的“米店”,這次打算偷宋冬野的“六層樓”了。

這沒辦法的,自從麅子的真誠被偷走後,他就變成讓自己厭惡的小偷了。他是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偷一份別人不要的。

麅子一直住在某中學的一棟老舊居民樓裏。擁擠的樓群壓抑著他的呼吸,或許有人比他更適合這裏。

淩晨四點,麅子嘴裏叼著煙,整個人縮成一團,蹲在梯子的遺骸旁瑟瑟發抖。跟著一起抖的還有晾在一旁的衣服和床單。

六層樓是它的名字,隻有麅子這麼喊它。有人偷東西偷慣了,上一次偷了麅子的真誠,這次又打算偷走麅子的善良了。幸好發現得早,不然連最差勁的句子都可能寫不出來了。他的眼睛又紅又燙,除了耳朵,應該沒什麼能比得上了。

麅子沒想到自己在某些方麵竟然會如此柔軟。這太丟臉了。

用鴨子的話說,那就是矯情,那就是赤裸裸的矯情。麅子嘴上不承認,但心裏卻是認同的。他非常需要四十年後的太陽來幫他剝落掉現在的矯情。衝這個想法,麅子就知道自己的中二病又犯了,可他不關心這些,眼睛還腫著,他隻希望自己的真誠能早些回來。

清晨五點,啟明星在東方閃爍。麅子用兜裏最後一張紙擦去煩人的鼻涕。他的思緒很亂,就像頭頂那些參差不齊的星星一樣。

梯子不是他一個人弄壞的。麅子記得這個腐朽的木梯在很久前是能把他和鴨子一起舉起來的。那時候的麅子沒有110斤,踩在梯子上也不會有木條斷裂的聲音。

麅子想起圍脖,想起雪人。

沒有圍脖的雪人肯定很冷,看吧,他們鼻子都凍成紅色了。

麅子很幸運,他在冬至到來後闖進了一隻雪人的領地。那隻雪人符合麅子的所有要求,而且她還有一條其他雪人都羨慕的厚圍脖。

再過幾個月,雪人就要離開了。三月的陽光會殺死她,到那時她會躲起來的,帶上自己的厚圍脖一起。

麅子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再找到她。麅子認為,隻要明年的九月足夠寒冷,雪人應該會自己出來的。

可惜的是,這兒的九月除了殘存的熱浪和一些蟬鳴以外什麼都沒有。雪人不會冒著被融化的風險呆在麅子身邊,就像麅子不會冒著被困住的風險留在小城裏一樣。

麅子想的太多了。他該知道,雪人還不會離開,至少這個冬天還不會。更何況這隻雪人最後去到哪兒也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

下午三點,麅子伸了個懶腰,坐在床上給鏡子裏的自己打招呼:

“嘿,早上好”。

陽光落進他深棕色的瞳孔裏。他抱起衣服和床單。這倆家夥可在樓頂抖了整整一晚上。麅子打了個噴嚏走下樓。

樓頂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