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天的搶收,從黑夜到白天,家裏每個人都累得夠嗆。
幸運的是,這段時間並沒有下雨,糧食收的還算順利。
成果也是喜人的,糧倉豐滿。
收完稅,交完糧,還剩一大半,足夠全家人下一年的口糧,還有剩餘。
一年的辛苦沒有白費,如今看到成果,每一個人就更加幹勁十足了。
朝暮交替間,日升月落。
晴空萬裏下,起早貪黑。
白皙紅潤的臉龐逐漸染上了灰,夏荷瘦弱的身板在高強度的勞動下,也逐漸變的結實了不少。
鳥雀按照季節鳴叫,仿佛是在催促播種,辛勤的人們仔細分辨這些聲音,及時勞作耕種,不誤農時。
阡陌之間,農田之上,人們把古老的土地犁開一條條壟溝、撒下種子、又收拾平整。
終於,農忙逐漸接近尾聲。餘下的,就是日常的看護照顧。
夏荷第一次,從頭到尾、完完整整的參與了農忙,身心俱疲。
癱軟在床上,四肢酥麻、頭腦昏沉、有氣無力的樣子。
體力活太耗費精氣神了,這簡直就是在拿命幹活,救命啊,這一刻真的懷念收割機和播種機,節省了多少力氣和時間啊!
夏荷正在心裏感歎不已,這時耳邊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小荷,這些天累了吧,你父親讓我給你悄悄煮了個雞蛋,你起來吃了再休息吧。”
母親李玉香走近床榻,小聲說。聲音控製的很好,不大不小,能讓夏荷聽見,又讓別人聽不見。
夏荷再次聽見“父親”兩個字,精神一震,頭腦間的昏沉瞬間一掃而光,再無半點。
伸手輕輕拉過母親,讓她坐在床邊,帶著點撒嬌的語氣,堅決不同意:“母親,你自己吃吧。你還懷著身孕呢,多吃一個雞蛋也是好的,能補充補充營養。我今天中午吃過飯了,現在還不餓。”
夏荷邊說,邊帶著點心疼,也帶著點無可奈何。
幾次推脫,夏荷堅決不吃,那個雞蛋最終還是入了母親李玉香的口。
夏荷中午是吃了飯,可是因為農忙已經過去,飯食的檔次又恢複到了以前的狀態,根本就沒有吃飽,頂多算是半飽。
沒吃飽是小事,猜不透父親這樣借助母親的手示好的意圖就是大事了。
農忙的這段時間,父親孫有慶頻頻示好,表現的很明顯。
明明,母親李玉香這個孕婦更應該受到他的特殊照顧才對。
可是,像今天這樣借助母親的手示好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上次是讓母親縫了一件長袖遮一遮灰塵;上上次是編了一個草帽擋一擋太陽;再上一次,是……
母親李玉香可能覺得很正常,她夏荷可不這樣覺得。
一個能將自己女兒扔進水裏的父親,夏荷根本不敢期待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如此行事,夏荷隻能猜測是自己更有價值了一些。
有所得,必有所失。這樣強行的給予,不知道將要拿什麼來換取。
這,讓她心中有些不安,又無法對母親言說。
心事重重,輾轉反側間,夏荷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很沉,被母親叫醒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吃飯的時間了。
夏荷如同往常一樣沉默的吃東西,猝不及防地聽到,奶奶陶氏宣布,小叔孫有年即將成親的消息,差點噎到。
默默用眼神掃視一圈,大家都被這個消息給驚到了,顯然沒有預料到。
夏荷注意到,多數人都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看向了小叔孫有年,帶著幾分疑惑、幾分詢問。
反而是孫有年依然在吃飯,動作沒有半分停頓,也沒有一點震驚的神色,顯然是早就知道了。
大伯母顯得格外震驚一些,按說家裏如果籌備這些事情,她應該多少要比別人多知道一點才對,這樣毫無預兆的就要成親了,她很不解。
悄悄的用手臂碰了碰身旁的孫有福,用眼神詢問。
孫有福也沒比她多知道什麼,緩緩的搖了搖頭。
“娘,這姑娘是哪家的呢?怎麼之前都沒一點消息啊?”大伯母帶著疑惑的語氣試探著問了一句。
農戶人家,沒有那麼多規矩,也沒有`食不言寢不語‘這一套說辭。
趁著吃飯時間人又多又齊,說說話,聊聊天,順帶著分配一下任務,這都很正常。
奶奶陶氏正等著人問呢,聽到這話,絲毫沒有掩飾內心的高興,說:“是鎮子上的姑娘,家裏是做生意的。農忙之前他們三兄弟不是出去找活幹了嘛,剛好老三就在那家人附近做事,人家看中他能幹又機靈,很是喜歡,就找他說了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