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氣急了,喂米湯的手都不自覺的抖了一下,正好灑了一些在妹妹脖子上,可能是感覺到了不舒服,小孩子“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李玉香更加不滿意了:“喂個米湯都不精心,還能指望你幹什麼?”
夏荷看她這頤指氣使的樣子,實在氣結於心,直接端著米湯扭頭就走。
李玉香看著嗷嗷哭泣的小女兒,隻得慢慢起身,拿塊帕子給她擦幹淨米湯,順便發幾句牢騷:“哎,養女兒有什麼用啊?一生氣就甩臉子發脾氣,這氣性也太大了些,誰受得了啊?”
夏荷實在是想不通,到底是什麼樣的愛情,能夠讓母親李玉香這麼的迷失自我,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難道愛情真的會有這麼大的魔力?能讓人衝昏頭腦?罔顧事實真相?
這未免也太可怕了一些。
沒有自我,沒有思考,沒有基本的判斷,一味的感情用事,這真的好嗎?
難道不是應該互相幫助,共同成長麼?
算了,還是保留意見,不要過多幹預的好。也許她自己並不感覺糟糕,反而樂在其中呢,沒有人可以叫得醒一個裝睡的人。
先過好自己的生活,想一想前幾天的花銷該怎麼交代才是正事?
想到這裏,夏荷又是一陣無奈。
這種無奈,在告訴了母親李玉香實情之後更加深重了。
“你說什麼?那天晚上就花了快一兩銀子?真的假的?你不是在騙我的吧?”
李玉香震驚了,根本都沒有想到會花費這麼多。
如果這次生的是個兒子,花了也就花了,錢不夠就讓丈夫去做工役抵好了。丈夫和婆母想要一個男孩子的心思,她又不是不知道。她也想要一個男孩子,奈何生的又是一個女兒,她心底的失望也不是假的。為了一個女兒,讓丈夫去做工役,她實在是開不了這個口,做工役有多難受,她聽別人說過很多遍。
強壓下心頭的不安,拿著剛剛要回來的小盒子又數了一遍,就那麼一點錢,很快就數好了,確實不夠了,就算加上老大家出的一半錢,也湊不夠五兩。
李玉香此刻的不安和害怕,都轉化為了怒氣,朝著夏荷噴湧而出:“你用錢的時候不會跟我說一下嗎?錢放在你那裏就是你的啦?不打招呼就自作主張,你的膽子怎麼那麼大呀?我今天要是不問你,你準備瞞到什麼時候?”
夏荷也很委屈,解釋道:“娘,你那天晚上很凶險的,錢婆婆說要找大夫看看才成,要不然你和妹妹都會有危險。我又不允許進房間,沒辦法告訴你,就自作主張請了大夫開,這夜間的診費加上錢婆婆的紅包,就花的多了一點兒。”
李玉香怒氣未消:“那是一點兒嗎?都快一兩銀子了,這虧空可要怎麼補呀?”
當時,她生老大也沒有花費這麼多呀,就給錢婆子包了個紅包,才百來文錢,因為是自己親手給的,所以記得非常清楚。
“你可真夠敗家的,我要早知道是這樣,說什麼也不會把錢放在你那裏,當時怎麼就迷了心竅,相信了你。”
氣惱的留下這句話,她連坐月子也不顧了,推開房門,就去了上房。
不知道幾人說了什麼,就聽見父親孫有慶含著怒氣的聲音:“這個小丫頭片子是翻了天了,真有那能耐自己去做工啊,找我幹什麼?都是你慣的。”
母親李玉香聲音帶著哭泣:“我也沒想到她會這樣做呀。”
夏荷聽到這些動靜,心裏難受的很,也想不清楚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她因為剛開始被父親孫有慶扔到水裏而生病,一直以來都很忌憚他。
每個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即便在農忙的時候,麵對父親的各種示好,她也在欣喜之餘心生不安,仿佛這種幸福是偷來的,總有一天要還回去,所以她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不能沉溺其中。
有了這樣的對比,母親李玉香的每一份關愛,她都格外珍惜。
但凡有好吃的,都想著給她留一份;看她做家務辛苦,總忍不住想上前幫忙;因為她擔心錢不夠用,所以把掙得的所有錢都遞到她的麵前。
生產時情況危急,她的腿都是軟的,心裏很慌。
大伯母找她的時候,她的腦海中就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救回母親,保護好她。
她頂著黑夜、軟磨硬泡、加錢請來的大夫,在母親的口中,怎麼就那麼的無足輕重?
她有些迷茫,不知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