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陳平,在幾前年,我就是一個在逃的殺人犯。
當然,我殺人時無心的,可能隻是我當時的那一下用力過猛了,天曉得,又也許那人的性命該當到頭了吧。
我的家鄉在洞庭湖區,那裏的池塘裏有著一尾尾味道鮮美的草魚,不象我現在的深圳這邊的魚那麼粗糙,咬一口,跟吃木渣子似的,在家鄉,擰一尾草魚,柴爐上放一盆清水,將剛開膛的草魚放進去,再和著放斤把新鮮的豬肉,也不用切得小塊小塊的,文火來煮,到吃的時候再放些韭菜,那一屋的香呀,聞著就讓人掉口水了,當然,若是放家鄉的大蘿卜鹽菜,那味道又不同的。
哎,算來這樣的日子離我有五六年了喲。
五六年前,我還是一個隻喜歡打沙包練武的毛頭,我幻想著我要做一個大俠,在江湖遊蕩。結果,我做了一回大俠,也就遊到深圳來了。
我記得那時的一個中午,王麻子的堂客在廳堂裏殺豬般的叫,“你個天殺的喲,這一鍋的飯就給倒在地上啦”,我那村子裏住的人口密,她這一叫,立馬就引來了一大幫子的人過來了,我跑過去時,那個小偷正揚著匕首狂亂的舞動,一邊兒死命的往村子外麵竄,可是裏三層外三層的人圍著他,他又如何跑得了?
這本應該沒我什麼事吧,小偷肯定是跑不掉的了,可是我要做俠客,我看著村裏的鄉親們圍著他,卻又在他的匕首麵前進進退退的,你猜我怎麼著?我竟然學著電影裏看來的動作,我嚷道:你娘的,拿這個亂東西嚇唬誰呀,我也有!然後我從腰裏抽出隨身帶著的三角銼刀,對著自己的胳膊就紮了下去,我還盯著他說:有種你也來一下啊,給老子把刀放下!
然後那小子就撲通一下跪在了那裏。
再然後,鄉親們用繩子把他在樹上綁結實了,鄉親們說:你個雜種也不長眼睛,敢偷到王麻子的屋裏來,看你不死也要脫層皮。
喊打聲一片又一片——這小子特可惡,你說你撿垃圾嘛沒什麼,順手牽羊也沒什麼,可他怎麼就不怕遭雷劈,竟然把王麻子家裏正在煮飯的鋁鍋裏熱騰騰的米飯倒了,單要了那鍋,踩兩腳就放蛇皮袋裏去了。
該死!人們說。該剁了他的雞爪子,這麼賤!人們一邊扇他的耳光,一邊恨恨的罵。
小偷的臉很快就先變白,再變紅,再變成紫黑色了,鼻血流個不停,他用可憐巴巴的眼望著正興奮的我,我沒扇他,可是他怕我,他用眼光向我求救。
我覺得我很英雄,當然更不屑理他,我的首要之急是必須包了我自個兒紮在胳膊上的口子,所以我回去了,那小子就這樣在樹上綁了一夜。沒人放他,王麻子在親戚家吃酒還沒回來,鄉親們自然不會作他的主。
在我的家鄉,若是抓了小偷,斷沒有立馬就放了的道理,要不然小偷們會以為你這家是個軟包,偷你就更勤了,而且這樣也會讓鄉親們看出你的懦弱。
這樣,再沒膽的人對付小偷起來也會裝得凶神惡煞的,更何況那個沒事走路也要橫著膀子的王麻子呢。第二天一早,小偷就被扒得光光的跪在了王麻子砸出來的酒瓶子堆上,王麻子對這個敢於挑戰他的混蛋恨得腮幫子都鼓起來了。你說哦,他王麻子開了一家預製板廠,家裏的錢是大把的,外麵的娘兒們好些都巴不得他夜裏摸上門去,怎麼就來了一個這麼不開眼的雜種?
狗日的雜種,狗日的雜種,王麻子竹杆子都打斷了幾根,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口口的罵聲總不斷,小偷已經是跪不直身子了,趴在地下,如死狗子一般模樣,地上是一塊塊幹了的黑黑的血漬,鄉親們看得搖頭。
活該!人們的語氣有了憐憫,女人們有的看出眼淚來。
而就在這時,王麻子伸直了他油光亮亮的皮鞋,就這動作,害得我把他搞死了。
王麻子伸直皮鞋,吩咐小偷把手放在酒瓶子上麵,然後他一腳照著小偷的手碾去!王麻子轉動著鞋子,婦人和小孩的哭聲蓋不住小偷的嚎叫,他的手露出了白森森的骨。。。。。。
我叫道,王麻子你也太狠了點!王麻子就伸手朝我推了過來,想必他也是太興奮了,圍觀的人漲了他的勢,他不能在人前落下麵子。
我是俠客,當然應該有俠客的神勇,也應該更加不會讓他王麻子貶了去,所以我照著他胸口就是一掌,這一掌,他就慢慢的倒了。
狗日的!一定是平時玩得太多女人了,害了老子!王麻子被緊急送到了醫院,俺老頭子手中的扁擔還沒揚起,就聽到有人回來說王麻子死了,俺家裏的老頭子隻曉得撫著臉哭。
2、
這樣我當天就跑路了,我一邊跑路還一邊罵著狗日的,害得老子要落泊江湖。
江湖!那不正是我要走的路麼?
我在珠海,廣州,東莞隱姓埋名之後,睡過橋洞,撿過垃圾桶裏別人扔剩下來的舊衣服,不過大體的日子我還是覺得快活,花花的世界裏,我打兩個月的工,就換一個地方,這讓我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