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正卿看著神色悠閑的墨傾羽,輕歎道“因為我不想讓陛下知道我來見你。”

亭子中已經有機靈的下人端過來茶具,墨傾羽伸手為薛正卿斟滿茶水,將杯子移到薛正卿的麵前,“師祖您說笑了,那位不知道派了多少人監視著我,在墨府見麵,可比在薛府見麵危險多了。”

薛正卿可不會低估了墨傾羽對自己府邸的掌控力,要不然墨傾羽也不敢把他迎到亭子中談話。但是墨傾羽不承認他便也不再這個話題上糾結,轉而問道墨文瀟現在的情況,“你父親他們現在在江南可好?”

“江南風景秀麗人傑地靈,又遠離了京都中的是是非非,,父親和母親自然是歡喜的,也時常會給我來信介紹江南的美景與美食。”墨傾羽溫聲說道。

“你父親可曾催你早日成家?”薛正卿玩味的問著。

墨傾羽搖了搖頭,“如今我還在守孝,成婚之事隻怕還要向後推遲了。”

聽到墨傾羽說守孝,薛正卿不由得神情一怔。

他這些年視線已經越來越模糊了,此時卻認真的打量著墨傾羽的衣著,這才發現墨傾羽現在穿的確實是孝期的打扮。

而且還是最長的二十七個月的孝期。

薛正卿神情一下子恍惚了起來,薛正卿好像猜到了墨傾羽為什麼如今會坐以待斃的原因了。

“打算守二十七個月的孝期嗎?”

“自然是要守滿孝期的。”

回答了薛正卿的話後,墨傾羽端起手邊的茶杯,錯開眼欣賞著滿園的美景,時不時的還低頭飲一口手中的茶水,很是愜意。

這些年來,因為權勢之爭,薛黨一直在打壓著新政的改革,已然是將二人曾經的情分消磨殆盡,如今墨傾羽能夠以禮相待,也不過是看在墨文瀟的麵子上罷了。

畢竟無論如何,薛正卿都不曾對不起過墨文瀟。

師生如父子,墨文瀟夾在老師與兒子之間也是難免為難。薛正卿正是因為看透這一點,才會有了今日之行。

墨傾羽沉得住氣與他繞圈子,可是心中存著事的薛正卿卻沒有了往日的淡定。薛正卿心中一歎,若是他一直不主動開口,墨傾羽更是不會主動提起的。

罷了,求人就該有個求人的態度。薛正卿主動的說起了今日的來意,“羽兒現如今已經不再擔任要職,為何還不回江南呢?”

“不回江南,自然是有不回的理由。”墨傾羽直視著薛正卿,嘴唇輕輕勾起一絲弧度。

“羽兒想要做什麼?”薛正卿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問道。

“那麼師祖想要我幫您什麼?”薛正卿的話音剛落,墨傾羽便緊跟其後的問道,他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卻也帶著些咄咄逼人的氣勢。

薛正卿想要拿捏他,他卻不認為薛正卿有能挾製他的資本。

這一場對話,從一開始墨傾羽便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薛黨與張黨現在看似分庭抗禮,但是因為太後的有失偏薄,陛下最開始的作壁上觀,薛黨早已呈現出了敗勢。

再加上薛正卿已經老了,與他同等年紀的大臣早已經上書乞骸骨,回到家中含飴弄孫,頤養天年了。但是薛正卿卻一直在首輔的位置上沒有退下來。

並不是他不想退,而是不能退。他是薛黨的支柱,至今除了他再沒有一個人能夠有那個威望與實力可以支撐起這個黨派。而如果沒有了他的支撐,薛黨便如一隻被拔掉牙齒的老虎,早晚會被張黨吞噬殆盡。

張黨與薛黨本就相爭多年,早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麵了。薛正卿他已經老了,也沒有多少年可以活了,但是他不能夠不顧及薛家的後輩們。

賀文殊可能會念及舊情不會對薛家後輩做些什麼,隻能是不會再讓薛家後輩擔任高位。而沒有了權勢的庇護,薛家日後的生死都掌握在了張家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