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裴時嶼拂袖起身,語氣冷淡平靜,說出的話卻宛如張開獠牙,陰毒嗜血的蛇信子。
“活埋了吧。”他道。
塗山劍:“………”
輕歎一口氣,默默為那名叫作微生璟的女狀元郎捏了一把冷汗。
三年前,沈宴逼宮,那位長公主殿下葬身火海。
他在薑國找到裴公子時,那時的裴時嶼渾身帶血,奄奄一息,他在刺殺了沈宴後。
得知沈府失火,他不顧自身安危,不惜暴露了自己的行蹤,在沈宴提前布置好的藏在暗處的弓箭手下死裏逃生。
撐著最後一口氣,來到了薑姒與沈宴的婚房前。
熊熊大火,瘋狂吞噬著一切。
火勢凶而猛。
沒有一人敢上前。
在人群混亂之中,裴時嶼拖著受傷的身體,義無反顧逆著人流衝進了火海中。
周圍房屋倒塌下來。
那一刻,他抱了赴死的心態。
她明明答應了他,等他殺掉沈宴,她就歸他。
他還沒看到她為他穿上嫁衣。
他還沒等到她做他的新娘子。
騙子!大騙子!
她又騙我!
他罵道。
裴時嶼像瘋了一般,在火海中尋找著薑姒的身影。
他找啊找啊。
卻怎麼也找不到人。
突然,裴時嶼腳下一滑,從夢中驚醒過來,渾身出了一身冷汗。
“公子,你終於醒了。”塗山劍急忙喚來太醫。
又心有餘悸道,“你嚇死屬下了,你已經昏迷了整整七日了。”
要是再不醒來,他都準備以死謝罪了。
待太醫檢查完,離開後。
床榻上的人,一直呆滯沒有聚焦的墨色瞳孔才緩慢有了神色,他僵硬著轉過頭,聲音沙啞,“她呢?”
塗山劍眉梢喜悅的神情一僵,他低下頭,自顧拿過一旁桌上剛熬好的湯。
他救出裴時嶼的時候,裴時嶼渾身是傷,血染衣衫,人已經陷入了重度昏迷。
且毫無一點求生的欲望。
哪裏還顧得上那位長公主殿下。
塗山劍硬著頭皮,“不過,屬下得到消息,皇家的人在失火現場找到了一具女屍,屍體被燒的麵目全非,血肉模糊,但大家猜測,那具屍體,十有八九就是那位長公主殿下的。”
皇帝親自指認,那屍體就是薑姒。
便一定錯不了的。
那一天,塗山劍親眼看見,裴時嶼眼中的光滅了下去。
床榻上的他,掀開被子,似乎想要下床,身體上的痛感襲來。
他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腿……
在火海中……
後來在南山的大半年,他強忍著疼痛,每天堅持鍛煉,喝著永遠也喝不完的藥湯,日複一日,才勉強扶著牆壁,從床榻上站了起來。
每站起來一次,他的疼痛便多一份。
一直到他的雙腿恢複到可以正常走路。
對於薑姒葬身火海的事,所有人都漸漸的淡出了腦海。
塗山劍以為,裴時嶼也是。
直到有一次,他喝的微醉,抱著酒壇子坐在院裏的月光下,喃喃自語,“對不起。”
他把她弄丟了。
弄丟了。
再也找不到了。
他不應該在她大婚那日,惹她生氣。
塗山劍想上前安慰,卻又隻能駐足原地。
其實,在裴時嶼剛醒過來的那幾日。
他曾自殺過。
他絕望的想去陪著薑姒。
但都被塗山劍給及時搶救了回來。
為了讓裴時嶼重新振作起來,塗山劍騙他說,“那具屍體,都已經燒成那樣了,說不定那位長公主殿下還活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