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硯騙了小池,說是自己快要好了,還當著他的麵喝藥,阿母他們不準小池再與魔修接觸,便把他禁足,小池每每跪在我麵前求我之時,我又心軟把他放出去。”

池筠初眼底有些無奈,在外人看來,她是最不喜這個弟弟的,但親近的人便知道,她一向嘴硬心軟,又見不得棒打鴛鴦。

“但次數多了,自然也就被發現了,阿母下了禁咒,把他關在院中,不許他再踏出一步,不許他去看施硯。”

紀半夕聽得入迷,細想也是人之常情,哪有母親會讓自己兒子接觸那麼危險的人,愛子心切,都沒有錯。

修仙者一向對魔修嗤之以鼻,更何況之前施家是仙門世家,此刻便更是看不起了。

“小池不能出去,便跪在佛前抄寫經書,給施硯祈福,他會給施硯寫信,施硯也會回他,都是雲川幫忙送的。”

池筠初每每看見他跪在那的背影,勸導的話便說不出口。

罷了,年少歡喜怎麼阻攔,眼波輾轉回望間思緒暗藏,那年的故事落了霜,思念掀起波浪,但他倆無論如何,都未曾把歡喜說出口,命運搖晃間從前早已模糊。

那一年恐是池聿至一生寫字最多的時候。

一筆一劃都是期盼,一字一句的都是執念,直至生死兩端。

池聿至翻遍了古籍遺篇,想要尋求死局破解之法。

“那日,細雨綿綿,大概是小池感受到了什麼,他不顧阻攔衝破了牢籠,朝施硯所在的地方奔去,雲川跟在他身後,差點跑斷了兩條腿。”

本來雲川還想抱怨兩句,但看池聿至麵上焦急神色,默默閉嘴。

“後麵的事我不得而知,不過聽雲川說,施硯在小池懷中斷了氣,她渾身幹瘦如柴,嘴角帶著笑,漸漸沒了聲息,閉上眼後變得僵硬。”

池聿至前天還收到她的回信。

施硯在信上說‘書呆子,待到春雨過後,陪我看花,紫藤開時,再來尋我。’

單單這幾句話,便落下了心悸。

池聿至那幾天,一直抄寫著經文,不分晝夜,他想出去,很想。

“書呆子,不要哭,記得明年帶我看花啊......”

池筠初找到他時,他抱著施硯的屍體一直哭,他說:“阿姐,我好沒用,救不了她。”

沒了藥人續命,施硯早就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小池......”

池筠初蹲在他旁邊,想開口說什麼,但又不知該怎麼安慰。

“阿姐,我都知曉的,施硯逆了天命,強行用他人續命,此次便是真的魂飛魄散,回不來了,世間沒有阿硯了,跟在我身後叫我書呆子的人終是棄我而去。”

他低喃著,麵上心如死灰。

信箋情意綿長,年華都做過往。

池聿至親手埋的施硯,不顧身上多麼泥濘,也不顧雨下得大不大。

看遍了春花秋月,終是要別離,總有意難平。

他把施硯葬在了那顆紫藤花下,畢竟他答應了,要陪她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