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奶奶的雞蛋麵做好了,我起身去拿碗和筷子,到了廚房卻犯了難,所有的碗都被李石頭摔碎了,隻剩下幾根泛白的紅筷子幸免於難,或許筷子也被摔過,因為筷子是單數,隻是這玩意兒不容易斷,所以保存了下來。
“奶奶,我中午不想洗碗了,咱們就直接拿筷子吃唄,反正你也不嫌棄我。”
奶奶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聲音有點哽咽說了聲好
家裏的米缸已經一年多沒有放過米了,隻因李石頭賭博輸的精光以後,連家裏的耕地使用權也推上了賭桌,我絲毫不懷疑,要是李石頭有老婆孩子,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推上賭桌,去壓那一夜暴富的白日夢。也不知道張寡婦看上他啥了,居然會跟他搞上。
在吃麵的時候我想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要是多來幾次,把張寡婦逼急了,那個不到二十平的小賣部也不要開了,萬一她也不在乎名聲了,而我也不可能真的把這件事說出去,要是這事傳到奶奶的耳中,可能會被那個不爭氣的兒子給氣死。正當我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想起來福叔上午跟我說讓我去墾南邊的荒地。
我猶豫了,因為家裏沒有收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去重新開墾一塊荒地,種點糧食,還能勉勉強強地活下去,畢竟那塊地是無主之物,但是從小到大聽村裏的人說那地方有什麼陰兵借道什麼牛鬼蛇神的。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橫下一條心打算去墾荒,而我命運的齒輪也開始緩緩轉動。
下午兩點,我扛著鋤頭徑直往亂葬崗走,我現在真覺得我那會是瘋了,但是想想也就釋然了,畢竟當時才十三歲,考慮的不周全。南邊平時幾乎沒有什麼人往來,都因為那個傳言
為了生計我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到了地方,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平坦的土地,我覺得和村裏其他的地方也沒啥不同的,一定要說有什麼詭異之處的話…這裏的草會更少一點,連農村用鐮刀割下來曬幹當柴燒的芒萁都沒有,隻有那種生命力很頑強的牛筋草稀稀疏疏的在地上臥著,這種草連水泥地的縫隙裏都能長,但是在這塊地也顯得死氣沉沉。
我鼓起勇氣用力地挖了第一下,翻出來的土並沒有我想的那樣裏麵都是死人骨頭,就是普通的泥土,還是那種我撒一泡尿就會在地上起泡泡的熟悉感覺,我終於放下心來,甩開膀子幹,但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終究體力不支,何況地上還有牛筋草,顧名思義,這種草就像牛筋一樣,鋤頭對準它,要用力鋤好幾下才能斷,感覺到沒體力了就坐著歇會,然後接著幹,我的手很快就起了水泡,水泡又被磨破,汗水不斷的刺激傷口,手皮仍然在跟鋤頭柄親密接觸著。
我心裏罵罵咧咧,狗曰的李石頭,賭賭賭,賭你個大頭鬼!
日薄西山,我一下午沒有喝水,隻覺得嗓子要冒煙了,兩條手臂就跟麵條似的動也不想動。
“江曉!”
我虎軀一震,想起那個陰兵借道的傳言,心裏默念: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南無阿彌陀佛,我不想死啊!
我顫顫巍巍的轉過頭,鼓起勇氣睜開了眼睛,居然是六兒。
“你咋在這呢?走路也沒個聲音,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啊?!”
“我…我找了你一個下午,但是哪也找不到,聽到我爺爺說上午他叫你來這裏墾荒,但是你沒答應,我就抱著試試的想法,來這裏找你…”
我看到六兒手上提著水,還帶了一塊糕餅(四四方方沿著對角線分開,白白的,吃起來很幹,應該有很多南方的朋友小時候都見過,甚至吃過)她非常自覺地遞給我,就著水我迅速吃完了糕餅,滿意地打了個飽嗝。身上又恢複了點力氣,看著忙碌了一下午的荒地,現在也不過才挖了一個張寡婦的小賣部麵積,就想著接著幹了。
“你先回去吧,六兒,我還得再幹一會呢,一會天黑了就看不到回家的路了。”我對六兒說
長得不是很漂亮的六兒大眼睛一眨一眨,似乎有點不太開心了,是的,我也看出來了,找了我一個下午,好容易才到了這裏,結果找到了吃幹抹淨就趕人走,這事放誰身上能開心啊?
但是我沒辦法,我得趕在八月把這片地整好,還要想辦法把旁邊小河裏的水引到田裏,如果過了八月,對於南方來說,水稻苗就長不好了,而且成熟季節也會更遲,到時候一場霜凍把水稻全凍死了,我可就白忙活了。
打算太陽完全落山再回去,這個季節,天要晚上七點多才會啥也看不著,而我從小就晚上沒燈到處跑,視力更是異於常人
“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爺爺奶奶,叔叔嬸嬸們,小子在這裏有禮了,借寶地一用,將來豐收了多給你們燒點兒紙錢!”
我又接著掄鋤頭,感覺鋤頭都要冒煙了…
突然,我打了個哆嗦,今天好像更冷一點?太陽落下的速度越來越快,而我也覺得身上越來越冷,就像…快要通體結冰了一樣。
天陡然暗了下來,手上的鋤頭看不到了,就連手放在眼前也看不到了,感覺有人在我後麵對著我脖子吹冷氣…難不成真的有陰兵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