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能是李易安平平無奇的生活中，遇到的第一件不在她規劃中的事。
“你開玩笑的吧?”她的嘴巴有些幹澀，吞咽了幾次都沒能緩過來。
““我隻有25歲啊，去年體檢也就膽固醇高一點，其他都沒事。”
車禍，高空拋物，掉進下水道，一個個慘烈的畫麵在腦海中走馬觀花。
過馬路低頭看手機，正好一輛白色大眾沒刹住車，一下子撞飛，卒。
吃著烤串走到小區，25樓的窗戶砸下一個積木，卒。
下雨天地麵積水，艱難蹚水時，掉進了下水道口，卒。
呼吸似乎卡頓在胸口，她右手握拳，捶打了幾下胸口，才反應過來已經屏氣了好一會。
“滴！你會死是……”
熟悉的鈴聲響起，李易安僵硬的手指劃開手機：““媽，我現在……”有點忙。
“安安，你爸爸被人騙了”母親哽咽的聲音在電話中有些失真：“整整40萬啊！你爸爸攢了好多年，給你付首付的錢全部被騙走了，天殺的騙子！嗚嗚嗚”。
電話那頭的李母失聲痛哭。
李易安慌得雙腳發軟，站立不住。
“媽，報警了沒有？爸爸現在怎麼樣？這錢能追回來嗎？”她左手拿著手機，右手從包裏掏出筆記本電腦，登陸網站買票。
手指顫抖，連續輸入了幾次，才終於輸對密碼。
“報警了，早就報警了！你表哥陪我們去警局報了，沒用啊！”李母摁了摁鼻涕，聲音嘶啞說道：“值班的警察說這就是最近流行的什麼佛跳牆騙局，各個地方都有人受騙，錢早就到緬甸了。回不來了啊！你爸知道被騙了之後，這兩天飯也沒吃，一直鎖在自己房間裏，也不出門。本來不準備告訴你的，可我怕你爸想不開啊。”
佛跳牆騙局？
“媽，我買到晚上8點的票了，現在就去車站。”她隨手扯過包，匆匆往外跑，眼裏的淚卻怎麼也控製不住，一滴滴往下淌。
40萬對於她們這個小家庭來說，可以說是半輩子的存款了。
疫情幾年，家裏開的小飯店一直是剛剛夠生活，偶爾還要倒貼租金。李父年初的時候樂嗬嗬地和她說：“等存到了50萬，就給安安付個首付買個房，以後嫁人也有底氣。”
現在什麼都沒了，半輩子的積蓄被騙子輕飄飄地騙走了，李父的精氣神一下子就垮了。
40萬承載的是他這樣的小人物對女兒全部的愛。
他能為女兒做的事，一下子斷在半途，他還有多少年能給女兒再讚一筆嫁妝呢？
李易安思考著李父的心情，雙眼盈滿淚水，魂不附體地往外衝。
“砰”
“啊，對不起”她顧不得自己撞痛的額頭，低聲道歉，“是我沒看清路。”前麵的男子身材高大，一身高定的西裝，眉眼冷峻，下頜線冷厲。
“沒事。”低沉的聲音回蕩在電梯口。
她閃身進入電梯，指尖不停得戳關門鍵。
從沒沒有感覺電梯這麼慢過。
江初看著電梯門緩緩關閉，遮住了女人哭紅鼻子的臉。他恍惚了一下，往自己的新房子走去。
一個月前，他的母親也是這麼哭的，完全不顧形象，眼裏的淚水止不住得往下流。
原來人到了傷心憤怒之極時，臉是會變形的。
富麗堂皇的別墅裏，地上全是碎裂的瓷器，撕壞的書籍，一件件剪成碎布條的精美衣服。客廳75英寸的電視機也碎成廢品。能砸的東西，她全砸了。
然後輪到他。
她撕心裂肺地對著他吼：“滾出去，不要讓見到你！”
“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