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岩跟著王有齡一起回到杭州。
送人禮物、吃食一大堆。由小生安頓,吩咐挑夫分送到王、胡兩家。
二人約定互相探望家人,匆匆道別。
雪岩沒有直接回家。他一直惦記阜康錢莊的經營和安全,尤其是近期的頭寸和官款解繳的數目、緩急程度。
阜康杭州總部,坐落於西湖南側的元寶街。離胡家老宅不遠。
雪岩邊走邊思謀,將來在這元寶街上買塊兒地,建個樓閣園林,安置一家大小。雖然現在家裏隻有老母、原配夫人及兩個細吖,想到丹萍、卓靜,將來一定人丁興旺,兒孫繞膝,想想,不禁啞然失笑。
那是一幅怎樣的場景!越想越興奮,越想越清晰。暗自立下決心。
經商、辦企業都需要有個清晰願景。除了描述企業發展的結果,還應該有自己目標。這是頂住壓力、持續前行的動力源泉。
雪岩腦中的圖像,就是現在仍然保留的、坐落於元寶街的胡雪岩故居…
阜康檔手劉慶生見師傅、也是東家雪岩到來,連忙迎接。
“胡先生,什麼時辰回來?大家可盼著您呢。”說話時一臉的高興。
阜康開業不久,雪岩就隨有齡南下湖州,在湖州又好忙乎了一陣子。
見著劉慶生這般,雪岩覺得一是客套,二是也能反應出阜康的經營不錯。
慶生引導,來到雪岩專門的辦公室,坐下,端上新上市的“明前”龍井,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說到這龍井茶,還真有講究。
龍井,並非指井,而是一種名茶。產自杭州西部獅峰山。因山間有一口井,泉水四季不斷,甘甜的井水沏茶,茶湯淡黃清澈,香氣撲鼻,喝起來滋潤爽口。
相傳乾隆皇帝下江南,逛遊西湖,求拜於靈隱寺,人困馬乏,口渴難耐,喝口山茶大讚。見路邊一眼井,井水清澈潔淨,被告知喝的茶水來自此井。於是提起禦筆,揮灑“龍井”。
現在,你到了獅峰山龍井村,仍然可以看到當年的景象,並有機會目睹乾隆爺禦筆。
後來,出自杭州獅峰山的茶,習慣被人們稱為龍井,並名揚四海。
優品龍井,應是在清明節前夕采摘。頭茬茶葉大小均勻,炒好後色澤淡黃,有幽幽的豆香,蘊含茶味兒,鮮美無比。清明以後的茶,因第一次采摘還留有枝葉,經過一段時間生長,茶葉大小不一,葉綠素沉積,色澤變得稍微黑暗。當地人辨識龍井好壞輕車熟路。
言歸正傳。
胡雪岩在阜康的“辦公室”可不簡單。除了陳設豪華,舒適大氣,在屋角設了個火爐。明麵上,火爐是烤火用的,不能搬動。妙在這火爐下麵有機關。
連著底座移開火爐,露出暗道,下麵很大,堆滿了整齊碼好的銀子,五十兩、二十兩、十兩、銀粿子分開放置,耀人眼目。
這錢可不是胡雪岩個人的,這是阜康的存款現銀。這個地方就相當於現在銀行的金庫。
慶生再進來時,抱了一摞賬簿資料。
“請胡先生過目。”“這段時間錢莊發展很不錯哩。”
雪岩人情熟透。“多虧你的辛苦!我不用看,你做的肯定錯不了。”
“隻把六月11、12、13三天的進出賬目和六月底總賬我看一下。”
雪岩錢莊“混跡”多年,對其中輾轉騰挪了如指掌。心算極快,盤進盤出,大賬清楚,賬實相符。不禁暗讚這檔手的能力,但嘴上不能輕易表露。
“哎,慶生,我們應該向省裏解繳的湖州官款有多少?期限是哪一天?”
“奧,胡先生,省裏與湖州往來頻繁,軋差共六萬三千五百二十兩。”
“解繳時間是,蕃司要求七月底繳解三萬,其餘八月底繳清。”
嘿,這小子行!不用看賬簿,脫口而出!雪岩再一次暗讚。
“我們的頭寸什麼情況?”
“大數是這樣。可用頭寸大約十七萬餘,湖州官款占了五萬,絲上用了三萬,大小商戶貸款六萬多,手頭可用三萬餘兩。”頭腦清楚!
“慶生,錢莊頂要緊是做好信用,如同生命。時刻謹記。”
“胡先生,一刻不敢忘。這也是您成立阜康時的一再教導。”
“好的,我們共同牢記遵守。湖州官款解繳一天不能耽誤,再大的難處我們都要克服。”慶生點頭稱是。
“你這一段辛苦!我也沒想到阜康在你的努力下,發展正常,還有不少意外之功。年底你有很好的花紅。”慶生得到老板的肯定,一陣高興。
“奧,對了,慶生,你的家眷搬來了嗎?”
“回胡先生,遵照您的吩咐,老媽、妻兒都已遷到杭州,為了方便,在離這不遠處租了一處院子。”
雪岩順手拿出一張二百兩銀票,“哪去補貼家用。”慶生好生感動!眼含淚花。就差磕頭了!
“慶生,同業這一塊怎麼樣?”
“信合、慶源兩家與我們合作甚多,實力大增。存貸款是我們的兩倍多。其餘三十一家維持。”
一通談說,雪岩對自己錢莊及杭州同業大體了解。
二人正談著業務,外麵傳來吵鬧聲。
慶生急忙轉身出去。
大堂裏,一個衣衫襤褸、戴著一頂破爛兵帽的壯漢正對著櫃台謾罵。
“爺爺腦袋掖在褲腰上在前線拚命,在你這辦個事也推三阻四,你是搞不拎清?那趕快請你老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