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生急忙擋住。
“官爺兄台,您趕快坐。我是這裏的檔手,劉慶生,您吩咐,我們照辦就是。”
“不行,你說話也不一定作數,讓老板來。”
雪岩聽見說話,不疾不徐走了出來。
“老兄,我就是這裏東家,在下胡雪岩。”並馬上吩咐上茶。
“你坐,有什麼為難之事說說,看看我能不能幫上你?”
來人看看左右,欲言又止。
雪岩意會,可能有些事不便對外人道。
“到裏頭談。”說著將來人延入密室。
壯漢拎起身旁的口袋,叮鈴咕嚕,隨雪岩進了裏屋。
來人自稱吳川生。來自四川。現在湘軍“德字營”從軍,因英勇善戰,當了小小營官。
“老胡,你懂,我們每攻克一個城池,都能發點小財。幾年下來,省吃儉用,攢了這麼點錢,但也是拿命換的。”說話直來直去。
“利息不計,隻想安全。我一旦有什麼不測,委托你轉回我老家xx縣xx村桂琴收。你要能做到,我給你磕頭。”
說著,真要下跪。雪岩連忙扶起。
“慶生”。
雪岩指著地上的口袋:“你們幾個拿出去清點,仔細,不要差錯,越快越好。”
“老吳,錢莊有規矩,我要給你立個折子,寫明存錢的數目,日期,還有利息。”
“老胡,一概不用。你想,我揣個折子,老得操心不說,萬一哪天失了,讓別人拿去,看到我有這些錢,反而麻煩。”
雪岩一看這算啥事?轉念一想:
“要不這樣,一會兒我的檔手、櫃台來了,我們當麵立下字據,三人共同許諾按你的意見行事。另外,我敢拿我的“阜康”牌子擔保,一定辦到。”
“老吳,你命大福大,不會有事。”
老吳大為感動,心呼遇到了痛快人。“痛快,就這麼辦。”
慶生他們馬不停蹄,手頭緊忙乎。
怎奈這些銀子大小不一,零零散散,有的還沾著泥土,幾張銀票,有的都看不清字跡。
裏屋二人繼續聊著家常。
“哎,老吳,你冒著掉腦袋的危險,好不容易積攢這點錢,給老家桂琴,這是哪般道理?”
“嗨,說來話長。”
老吳簡單說了原委。
原來,老吳在老家已定親。妻子就是桂琴。將要入洞房時,老丈人嫌棄老吳窮,經常嘲笑,“連個像樣的嫁妝也拿不起還想娶老婆,也不找個鏡子照照自己,一副窮酸,癩蛤蟆還想天鵝屁?”一頓排遣,百般阻攔。桂琴俏麗,人很厚道。看著老吳憨厚,身體健壯,是個好勞力,可以依靠,還偷偷與老吳幽會。老丈人撂下一句“沒有三五千,斷了你的念頭。”綁著桂琴回了娘家。
老吳後來被抓去當兵。但這口氣一直咽不下去。發誓賺了錢回到老丈人家,把錢一摔,拉著桂琴過日子…
雪岩被老吳的骨氣感動。“老吳,就衝你這般骨氣和義氣,我老胡發誓,將來一定把銀子送到桂琴手裏。”
慶生進來。
“胡先生,銀子九千二百八十三兩,銀票六百五十兩。還有幾張銀票自己模糊,不能辨認。”
“慶生,那幾張銀票有機會到出票錢莊問問清楚,盡可能補上。”
老吳甕聲甕氣“用不著。”
說著,從貼身的口袋裏掏出一把散銀,拿這個補足“一萬兩。”
“老吳,就此說定,連本帶利共計一萬一千。一年後交給桂琴。”
老吳痛哭拜別。
後來老吳戰死。他的兩個親信來通知阜康。雪岩、慶生驗明信息,派人一起將老吳的錢交給桂琴。這時候話,暫且不提。
那之後,經常有老張、老楊等數不清的人將大把銀子背來存進阜康…
雪岩滿意的往家走去。離開好長時間了,老母親不知咋樣?倆娃長大了?
快到家門,迎麵碰到有齡。
“你才回來啊?我這不趕快來拜見老伯母。”
說著相攜進了胡家。
老母親聽的話聲,趣步走出,看見雪岩拉住一頓端詳,“嗯,還好,我兒還沒缺胳膊少腿,快進來。”
雪岩拉過王有齡,“母親,這就是我常念叨的王有齡王老爺。”
“奧,是王老爺,快坐,雪岩老念叨您,還總是誇你呢!”
有齡急步上前,將雪岩母親扶到堂屋中央座椅上,倒退幾步,跪倒便拜“有齡給老伯母磕頭請安。”
“啊呀,這可使不得。快請起。”
有齡又吩咐小生拿進一堆吃食,孝敬老夫人。
雪岩夫人聞聲,也帶著孩子出來問安。通家之好,都不見外。
幾人圍坐,嘮起家常,爽朗笑聲不時傳來…
坐了一會兒,有齡詢問雪岩道:“你嫂子已經備好酒食,非要重重謝你,怎麼?到我那裏?”
雪岩看看老母,母親滿臉慈祥,善解人意,很明事理。爽快的說,“你們還有事商量,盡管去就是,親兄弟一樣,酒不要過量。”
“一切聽老伯母的。”
雪岩母親堅持要送到門口。有齡抓住機會,拉住老夫人手,低聲細語。
他把雪岩怎麼遇到丹萍,丹萍如何美貌賢惠,天花亂墜,添油加醋,說得手舞足蹈。但雪岩母親似乎並不激動,還瞄了眼家裏的兒媳,好像有什麼顧慮。有齡哪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