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老太太裝在布兜裏的,是兩瓶盒裝的老白幹,兩條大前門煙,還有兩袋糖果。
給馬建剛送這麼厚的禮,不是老太太愛顯擺,而是她不得不這麼做。
登天難,求人更難,她求的不是別人,是大官莊村愛貪便宜,且一手遮天的土皇帝。
賈老太太想出手大方點,用厚禮一下子砸暈馬書記,好讓他痛痛快快把竹編作坊租給自家。
“大兄弟,東西不多,也不貴,勉強能拿得出手。勞煩你今晚上跑趟馬書記家,多說好話,看看他能不能把竹編作坊租給我們”。
賈老太太一邊說著好話,一邊把趙大柱送到大門口,沒辦法,誰讓自己有求於人呢,就得客氣點。
晚飯後,趙大柱提著厚禮來到表弟家。
這時候,酒足飯飽的馬建剛正坐在炕上喝茶,老婆王秀娥坐在一邊嗑瓜子。
“建剛,你們吃飯了哈”?
趙大柱一邊訕訕的跟馬建剛兩口子打招呼,一邊把布兜放在炕上。
“剛吃完”。
馬建剛老婆不鹹不淡的應答了一聲,馬建剛則頭沒抬,眼沒睜,像沒看見趙大柱一樣,隻管自顧自地喝茶。
趙大柱雖然年齡比馬建剛大了快十歲,但在這個土皇帝一樣的表弟麵前,始終有種矮了半截的感覺。
趙姓是大官莊村的小門小戶,在村裏說話不硬氣,趙大柱一家平時都得仰仗娘舅家照應,所以,馬建剛從來沒把這個比自己年齡大的表哥放在眼裏。
“黑燈瞎火的你來我家有啥事?還帶這麼厚的禮”?
馬建剛扒拉開趙大柱放在炕上的布兜看了看,拉的跟驢一樣長的臉上有了笑模樣。
“這......這......這禮不是我送的,是老賈家托我送來的”。
趙大柱在“土皇帝”麵前,說話總是缺少底氣。
“啥?老賈家托你給我送禮”?
馬建剛的表情就像是看見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老賈家怎麼不能給你送禮?他們不是在做竹編生意嗎,想讓你照拂著他們唄”!馬建剛的老婆腦袋轉的比丈夫快。
“嗯,你說的也對”!
馬建剛喝下一口釅茶,咂吧了一下嘴,覺得老婆在厚禮麵前突然變聰明了。
老賈家竹編生意開業那天,鞭炮放得震天響,卻連聲招呼都沒跟他這個村書記打,這是把他當啥了?以為他是聾子的耳朵,沒用處了是吧?
馬建剛想想就來氣。
這要是前幾年,他非得想辦法給老賈家安上個投機倒把,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罪名不可。
看看賈老太太那個死老婆子還怎麼在他麵前張狂!
登門求親被據一事,馬建剛一直耿耿於懷,自己那麼優秀的寶貝女兒,死老婆子竟然沒看在眼裏,他這個村支書當得也他娘的太窩囊了。
“不是那個意思,建剛,賈老太太托我來,是想問問你,能不能把村裏閑置著的竹編作坊租給他們”。
老賈家還需要你們照拂嗎?人家從來沒想過!別拿自己太當根蔥——看馬建剛兩口子想歪了,趙大柱連忙說明了賈老太太托他送禮的真實用意。
“啥?死老婆子想租村裏的竹編作坊?你沒問問她,想不想上天”?
馬建剛“噗”地一聲,口裏的茶水噴了趙大柱一身:“真是叭狗子咬月亮,不知天高地厚”!
見丈夫差點被嗆出個好歹來,王秀娥一邊在他的後背上連錘加拍打,一邊埋怨趙大柱:
“老賈家給了你啥好處了,你覥著臉來幫他們說話?真是的”。
“他現在在老賈家幹活,想討好賈老太太那個死老婆子,才來裝這個好人唄。哎,我說表哥,老賈家一個月給你多少錢,值得你這麼為他們鞍前馬後”?
馬建剛想知道,賈老太太施了多大的恩惠,能收買了他這個油滑的表哥。
“老賈家給的工錢不低,一個月100多塊呢”。提起老賈家給自己的工錢,趙大柱有點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