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鍾奇見我沉默不語,又道:賢婿無需多心,隻管講來就是.老夫今日隻想聽實話,而非那些應付場麵的話語.”
“既然嶽父大人把話挑明了,小婿也就鬥膽來說兩句.天下大勢自古便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朝自六十年前與英格曼國一戰之後,國勢日衰,威儀掃地.世界列強皆視吾國為魚肉,行*之事.更有羅刹,日和兩國利用與我陸地沿海接壤之便,大肆侵奪疆土,荼毒人民,氣焰之囂尤甚.單說光旭帝二十七年,朝廷與列強八國所簽之和約,隻賠款一項就達四億五千萬兩白銀之巨,再加上曆年支付的利息,本息合計共達九億八千萬兩之多,相當於朝廷十二年的賦稅總和.為了年年支付巨額賠款,全國各省,原有的賦稅加碼征受,新創的苛捐雜稅,名目繁多,層出不窮.各省長官除貪汙中飽外,又以籌款辦理新政的名義自行增加捐稅.吾民精華已竭,膏血俱盡,坐而垂斃,弱者轉於溝野,強者流為強盜.群情鼓動異常,洶洶若叛,設使時事一變,必成星火燎原,朝廷危亦.”我揚揚灑灑地說了一大通,言辭也不過分犀利,以免傷了嶽父的顏麵.
陸鍾奇聞言若有所思,麵色凝重道:難道大金國就這樣完了嗎?老夫自幼讀聖賢之書,存社稷蒼生之念,一心報效朝廷,以圖強國利民.本來還冀望於先帝之變法可以變通政治,力圖自強,可惜功虧一簣.倘若不是當年你們龍家上下打點,老夫恐怕也早就染血菜市口了.蒼天啊!你為何要如此殘忍?”說罷,兩行渾濁的淚水從眼中流淌而出.
沒想到這位平日裏隻知收取賄賂而少理政務的巡撫大人竟然也有一顆憂國憂民之心.我心中也是感慨萬千,華夏一族從來就不缺少仁人義士,隻不過總是被封建主義的三綱五常思想所束縛住了手腳,麻痹了大腦,最後也淪為一個提線木偶似的人形傀儡.
“在外人看來我這個巡撫貪圖富貴,又疏於政務,為人所不齒.然又有幾人知道老夫的苦心,如今皇上年幼,主少國疑,各地督撫又擁兵自重,朝令不暢.惟我晉省緊鄰京畿,又有北洋新軍虎視眈眈,為不引起朝中那幫頑固守舊派皇族敵視,故老夫也不便過於支持新政,惟有對商會的各種逾越舉動盡量視而不見,掩飾掩飾而已.”陸鍾奇在父子兩人麵前也不再顧忌,道出了自己從不對外言的苦衷.
“真是委屈了親家翁了.”龍德海唏噓道.
“哎!委屈倒沒什麼,隻要能造福三晉父老,為我華夏一族保住這最後一塊樂土,縱然受千夫所指也心中坦然.”陸鍾奇現在把振興國家的唯一希望都放在教育人才和新興產業上,所以他對自己的佳婿十分的看重.
“不過正所謂傾巢之下無完卵,既然天下將亂,刀兵將起,為了晉省的父老免受兵火荼毒之禍,還望賢婿助我.”在這種時局坐在巡撫的位置上,陸鍾奇難免會感受到火燒火燎的味道,如同坐在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讓他愷愷不安.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這不就露出他此行的真麵目了.想必是看到大金國即將完蛋,早早的在為自己的後路做準備了.難怪要和我們家聯姻,以此來換得龍家為首的商會支持.要知道以前這些官宦人家可是把嫁作商人婦當作有辱門楣的事,那裏會巴巴地把女兒送上門來.不過這樣也好,既然大家把話說開了,對於我們今後的行事也會有所便利.
我裝作受寵若驚的說道:嶽父大人高義,乃是我三晉百姓之福.小婿豈敢不盡心竭力.”然後話鋒突然一轉道:嶽父大人既然有意保境安民,小婿倒有三點意見以供參考.第一,賑饑民,清匪患,除惡吏,嚴法紀,囤物資,修要塞,整軍備;第二,結交朝中重臣,示好列強,以為外援;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便布暗探,收羅朝野內外的情報,以使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陸鍾奇聽了連連點頭,但臉上又顯出為難的表情,他道:賢婿所言極是,不過這些行事都需要大筆銀兩,恐怕一時半會難以籌集.”
我豪爽的笑道:這就不勞嶽父大人操心,一切開銷盡管包在商會就是.另外,我個人先出資一百萬銀圓為嶽父大人的撫協衛隊置換軍火,以策安全.”
一百萬銀圓?兩個老人聽了我的話都目瞪口呆,張大了嘴巴.沒想到我一出手就是如此大的數目,著實讓他們吃驚不小.
陸鍾奇首先從震撼中恢複過來,歎道: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江山代有人才出!賢婿的這筆錢老夫就汗顏收下權當作小女的聘禮了.親家公啊!今後的天下很快都是這些年輕人的了!”
龍德海也苦笑道:是啊!年輕人有豪情壯誌,實在是我們這些老人比不了的.不如還是放他們去飛吧!”
當我離開書房時,太陽已經從地平線上徐徐升起.一夜無眠的成果就是商會和晉省最高行政長官已經結成了利益同盟.這個代表新興的民族資本家和舊官僚組成的聯盟將會在不久後的軍閥混戰中發揮令人意想不到的巨大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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