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山長師母王蘭王惠兩位姑娘以及眾多學子外,一幹仆婦雜役也跟著出來迎接謝道韞先生。走在最前麵的是廚子蘇安和蘇大娘,隱隱約約能聽見他們和山長說謝先生是女中豪傑,是女人中的驕傲,她們一定要出來迎接雲雲。王惠姑娘還在擔心無人做飯,怕餓了肚子,引得眾人陣陣哄笑不已。
“哼,女人家不在家裏好生待著,出來拋頭露麵……”王藍田看著山長他們的背影,微微搖頭,秦京生也在旁邊接話:“就是,不就是仗著一句【未若柳絮因風起】而成名的嗎?,我看哪,未必有什麼真才實學。聽說都二十七八歲了,還沒出閣,大概是生的太醜沒人要,隻好拚命讀書了。”秦京生最後幹脆信口胡謅了起來。
結果就聽見“啪”的一聲,謝阮之的巴掌印就留在了秦京生的臉上。
“嘴巴不幹淨,我幫你去去味。瞧不起女人,別穿女子做的衣服,也別吃女子做的飯,有病也別找王蘭王惠兩位姑娘。”
秦京生被一巴掌打的心生怒火,剛要抬起手,馬文才就又踹了一腳,秦京生被這一腳踹的嚴重,完全起不來,是被王藍田扶起來的,“文才兄,謝阮之到底給你做了什麼,讓你這麼維護她?”
“王藍田,你若敢送他去醫舍,我就送你下地獄。”馬文才語氣沉沉的威脅道。
這時候有人大叫“來了來了”,我抬眼望去,但見一頂小轎飄搖而來,轎中有一女子扶膝端坐,前後跟有小斯四人,左右各有侍女旁隨。
小轎在山門口處停落而下,內有一年輕女子嫣然而出,麵容嫻靜優雅,姿態萬千,氣質高華,一看便是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她唇角帶著一絲微笑,向急急迎上前去的山長和師母致禮,在眾人轟然的議論聲中大大方方的順著山門一路向內走去。
王藍田和秦京生臉色陰沉不已,本以為馬文才也是看不起女子拋頭露麵,他們才出聲,沒想到謝道韞竟生的如此貌美。還平白挨了打,哼,謝阮之,不要以為馬文才能護你一輩子。
謝道韞在學子中沒有看見小妹,微微皺了眉,山長見狀看了一眼馬文才,笑了笑,沒有言明。
謝阮之在人群中果然沒有看見陳夫子,看來陳夫子對她姐姐教席一事頗有微詞。
謝道韞是個很負責任的好講師,山長本來要求她休息一日,明日再開始授課,卻被她拒絕了,並在不久後變換了裳服,為學子們上第一堂課。
她所講的內容是,《木蘭辭》。
“同學十二年,不知木蘭是女郎,雄兔腳撲溯,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學子們搖頭晃腦的跟著念,模樣像極了以前在電影裏麵看過的禿頭長辮子老學究。謝阮之想笑結果就和謝道韞來了一個對視,或許是心虛,謝阮之笑了笑就移開了目光,謝道韞在她和馬文才兩人之間一來一回的打量了幾眼,卷起手中的書本,悠悠道:“這是北魏留行的一首民間歌謠,講的是花木蘭替父從軍的故事,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對這首詩有什麼看法?”
呼啦一聲,梁祝二人齊齊舉起了手,分別一左一右,相映成趣。他倆對望了一眼,似乎是在對彼此的默契感到好笑,謝道韞彎起嘴角,衝他們道:“請講。”
梁山伯憨憨一笑:“學生梁山伯,學生覺得這首木蘭詩,一定是一個男人所作,它雖然寫出了花木蘭的忠和孝,卻未寫出女子的自主意氣。”
謝道韞抿唇想了想,微笑道:“願聞其詳。”
梁山伯回頭看了看他的小賢弟,“英台,你講。”
祝英台點點頭,又對謝道韞道:“先生,故事裏的花木蘭之所以從軍,並非出自本意,而是因為【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阿爺無大兒,木蘭無長兄,願為市鞍馬,從此替爺征】木蘭出於忠孝,不得不女扮男裝替父從軍,其聰明勇敢,忠孝德行讓人佩服,但令人遺憾的是,木蘭最終還是回到了【當窗理雲鬢,對鏡帖花黃】的閨閣之中,為什麼女人就不能揮灑自己的天地?而男人總要把女人關在房裏,不讓其自由呢?”
謝道韞聞言不禁怔愣了一下,祝英台奇怪的說道:“先生,我說錯了嗎?”
“你說的沒錯,隻不過我想起了家中小妹曾跟我說過一句詩,與你這番話倒是頗為相似。”
“哦,先生不妨告知學生們是什麼詩?”祝英台還是蠻好奇的,才女謝道韞的妹妹想必也不會差。
提起小妹,謝道韞眼中滿是自豪:“家中小妹曾說【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龍泉壁上鳴。】”此詩一出,眾學子嘩然一片,最震驚的非屬馬文才,他看向謝阮之,後者無奈,說道:“先生,還是說回木蘭辭吧。”
謝道韞對謝阮之的笑容真了許多:“那就由你來講講你對這首詩的看法吧。”
“我與祝兄和梁兄的看法並無不同,但是先向祝兄說句抱歉,有幾點可能會與祝兄不太一樣。我雖也覺得女子應該有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但是這個時代對女子不甚公平,男子可以征戰沙場,為何女子不能以紅裝上戰場,木蘭一介女子,為了家中老父前往軍營與男子同行十二年,其中艱苦不為外人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