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最終還是被她媽媽送回醫院去了。
姥爺對此沒有意見,他力不從心,現在老尹家的隻剩下遠房親戚,雖說他這一脈還有個長子,但長子成家立業好些年,早已在他鄉紮下了根,然後是那長媳,性子強勢不是個好應付的。
“婷婷。”
老人家枯枝一樣的手巍巍指了指床邊,那好幾層屜子,望著父親手背嶙峋,幾根粗粗血管纏繞骨節,還伴著一股腐朽寒涼的氣味,古怪充斥鼻端,尹婷的心不由悶沉沉的,可她對父親仍是心懷芥蒂,並不曾原諒他,於是臨行前,她都沒有將那幾層屜子打開過。
無論屜子裏放了什麼,想必大都是留給弟弟和哥哥的,而留給她的那一部分,完全是出自父親的愧疚。
她神情淡薄,隻是說著:“我會每年來看輝子兩次。”弟弟於她,到底是跟他們不一樣。
尹老頭聽罷,便眼神渾濁地望了望帳子頂,像是徹底安了心,良久,才低低歎了一聲好。
屋子裏陰翳寒涼,屋外陽光滿照,打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青嵐走出來,由著熨人的暖在體內蒸騰,等她再抬眸,握著水杯的手禁不住微微一動,恍惚了下:“小川?”
聲音既輕也軟,聽見她叫喚的家夥睫毛顫了顫,身材高挑蹲成一團,暴露出的後頸細膩的好似瓷器,烏發縷縷,映襯得泛光,他抿了抿嘴,餘光瞄過來把她看了看。
眼中的淚光,在和她視線相碰的一瞬閃現了下。
接著,他背過身去,也不說話,捏著石子在地上勾勾畫畫。
忍不住好奇,把他彎彎的背脊戳了下,當瞧清楚了他在地上的作品,字裏行間都斥滿了他橫衝直撞的委屈:青嵐壞。
語調溫軟帶笑,她拿著杯子,懶洋洋回應:“嗯,我壞。”
隻是隨口的一句,風勁吹得他碎發亂飛,他忽然的抬頭對上她的視線,眼神裏都是恐慌,心揪起來,恍惚著憶起很久前她的眉眼冷淡而疏離,這疏離令他體內深處再次翻起尖利的痛來。
“青嵐……”眼角抽搐了一下,熱熱的,受到陽光的刺激慢慢地便睜不開,焦惶無措地是迷路的飛蛾,撲閃著殘翅,繼而跌跌撞撞地往惟一的暖色光暈裏瘋了般地撲過去。
夾著搖搖欲墜的不安,濕潤凝視著她,戳的她胸腔發疼,想好的誘哄到了嘴邊忽然鯁住了,繼而揉成了一團亂。
他滿身的執戀,刻進了骨。
墜進他的目光裏,她不由自主地彎了彎唇邊,摩挲著他的麵頰,踮腳靠近。
想著長輩們隨時會發覺,唇貼上他的便一觸即離。
貼在她發間的那雙淚眼恍惚地眨巴了下,巴巴的瞧著她的粉唇疏遠了開,隻在自己的嘴唇間留著依稀溫軟的觸感,心裏的渴望頓時被撩的更加洶湧,滾燙難耐,猶豫著,還是選擇不管不顧地將她抱緊,哪怕她會發脾氣。
鼻音氤氳濃厚低聲道:“不算數。”拿出撒嬌姿態,仗著她的心軟開始不講理。
他說的是,她白天說的話能不能不算數。
他不要在回到原來體重之前,連癡纏青嵐的機會都沒有。
還是怵的,擔憂青嵐生氣,便連頭發絲都如主人一般委屈地耷拉了幾分,廖川繼而委屈道:“……會難受。”
突然被迫齋戒,如果他是正常人倒還好,可他對青嵐的渴求,哪怕被她輕輕推開一點都會心神俱亂,一點兒辦法也沒有,慌地全身泛涼。
可惜在這件事上,青嵐堅持:“聽話,再忍忍,很快就能長回去的。”
原本,青春期前,他吃起飯來相較一般的男生更秀氣,誰料青春期後,在用餐上他變得越發克製,她開始還摸不著腦袋,直到,有一次她偷偷發現他站在鏡子前,打量自己的腰際,然後伸出手輕輕捏了一把,接著,仿佛受驚不淺,小臉寡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