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勞煩你了，又要配藥了。”鳴玉苦笑著扯開唇角。
“鳴玉，你身體虧空厲害，又頻頻失血，這樣下去……”
剩下一半話被藥師咽下去，憂慮卻沒有明說。
“會死是嗎？”
鳴玉渾然不在乎一般風輕雲淡，讓藥師更加堅定池熏虐待鳴玉的事實，氣的直氣呼呼的大罵:“池熏越來越變態，她究竟要瘋到什麼時候，你可別說你這樣與她一點幹係沒有。”
罵罵咧咧半天，見鳴玉滿不在乎，也不好多說什麼，又配了許多丹藥靈草。
藥師鮮少在天庭見到鳴玉這般命理衰竭之人，長籲短歎後，也隻能叮囑按時吃藥，多多休息。
她的家事，藥師不便出手。
大雨傾盆，嘩啦啦湮沒天地，靜靜望著雲水榭旁的高大梧桐木，深深愁思掛上心頭。
陸清就站在雲水榭外，已經一個時辰了。
紅泥一直攔在外麵，不讓他踏進一步。
“神君還是回去吧，小殿下需要休息。”
陸清沒吭聲，任由雨水漫過麵頰，又順著衣擺彙入水流中。
“嗬，現在知道裝可憐，陸清，虧你是個爺們，對自己家姑娘這般，真是……”
擺擺手說不下去，索性一揮袖氣惱地走了。
陸清想進去看看鳴玉的情況，紅泥上前一步，更加堵死陸清的路。
“讓開”
冷凝的眼神輕飄飄落在紅泥身上，頓時感到如芒刺背，陡生冷汗。
“再說一遍，讓開”
紅泥仍舊不讓，低垂著眉眼，態度卻愈發強硬，無聲地抗議。
神君威壓逼的紅泥撲通一下就跪下，忍著威壓帶來的難忍，紅泥仍舊不怕死地出言:“神君已然定婚，望神君知曉分寸。”
陸清沒有說話，隻是神君威壓暗自加重，紅泥不由得疼呼出聲。
“神君是想對我的人做什麼呢？”
聽到鳴玉的聲音，陸清立刻收起威壓靈力，但話裏話外的暗諷，像一根針紮進陸清地心，喘不過氣。
“鳴玉，我來看看，你怎麼樣？”
“我很好，你可以走了。”
傾斜的雨傘始終遮住鳴玉，隻看見腰間的玉帶輕輕飄揚，一隻素手撥回原位。
陸清無話可說，他能說什麼呢？說他事先不知情，說他無力反抗，說他給鳴玉編織一場夢卻親手破滅。
“你走吧，往後，不要來見我。”
陸清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樣的理由留住她，任憑鳴玉收傘步入裏屋。
從頭到尾，沒有留給陸清一個眼神。
紅泥也從地上爬起，將雲水榭重重大門關闔，再不見園內春色，不聞佳人笑。
陸清木然獨立，他本該走的，卻挪不動一步，啞然失笑，笑聲漸漸至癲狂，可他無可奈何。
“陸清，我待你陸家不薄，當年你父親的事我已然是大度。”
“如今，公主和親，莫大恩賜，你難道要拂了妖界的臉麵。”
“陸清，三界為重。切記切記。”
天帝的話曆曆在耳，他陸清又能如何。
難受的是陸清，鳴玉何嚐不是肝腸寸斷，倚著滿窗風雨，繁盛了沒有兩日的薔薇零落成泥，留一地殘紅。
鳴玉就這樣看著，也不說話，平靜地泛不起一絲漣漪，活像靜待生機流逝的枯木，等不到逢春的那一天。
“小殿下，身子不好，還是不要著涼了。”
紅泥打破這一片死寂，也沒有問鳴玉，自作主張就將窗子闔上。
“紅泥，你有想過，離開雲水榭的日子呢？”
鳴玉順著紅泥的攙扶靠在軟榻上，低吟片刻出言。
“小殿下這還要趕我走嗎？”
紅泥慌了神，對上鳴玉的眼，說不出的緊張。
她感覺到不是要趕她走，而是鳴玉……
活不長了。
紅泥不敢再想，背過身悄悄抹下眼角不自覺留下的淚。
這天庭中，十年相處，早已將鳴玉視作妹妹看待，鳴玉待她也是極好。
她的苦，都看在眼裏，怎麼如今是這般下場。
“我已經向母親求情，往後，你就去月老那做一個清閑官職又高的仙侍，不必做侍奉人的，隻用理理命薄，若是不願，可以下凡，做一個瀟灑散仙，天高海闊，任爾自由。”
“小殿下，我哪也不去，就在您身旁，您一定會與天地同壽的。”
鳴玉勉強笑笑，心裏也無謂了，這麼多年，陪在她身邊的一直是紅泥，總要讓唯一牽掛的人，過的好些。
卻沒明說，隻是閉上眼睛，假寐。
紅泥看鳴玉許是累了，吞下餘下的落寞言語，扯張狐皮毛毯蓋在鳴玉身上。
兩月後，陸清與鍾毓秀成親。在此之前，鳴玉沒再見過陸清，也無人知曉，有人夜夜見過雲水榭黎明前的黑暗。
“神君，明日大婚，回吧。”
“再一會，長留，先回吧。”
“那，神君，早些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