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縣試這一天,蘇惟生與曹承沛五更就起床了。
當日黎明前點名入場,天黑時結束,因隻考一天,可以提前交卷,題做得快的話在考棚也待不了多久。
但為了以防萬一,兩人還是帶了薄餅和清水,同筆墨紙硯等一起裝在了考籃中。
互結五人彙合時天色還未亮,禮房外豎起了高高的火把,排在前麵的已經有幾十號人了。陪同的親長、隨從們則在另一邊候著,有幾名衙役在高聲喊著維持秩序。
此時寅時還未過,卯時(5點——7點)才會開始檢查,然後逐一入場。但不過片刻功夫,已經又陸陸續續來了不少學子。
平寧縣是大縣,曆來文風頗盛,蘇惟生粗略估計了一下,大約有上千人。
蘇茂謙低聲道,“祖父說今年參考人數還算少的!”
曹承沛等人齊齊咋舌,這還少?那多的時候能擠成什麼樣?考棚裝得下嘛!
一旁的方意真冷哼一聲,似是相當看不上他們這副沒見識的樣子。當然,也沒人理會他就是了。
又等了大概半個時辰,衙役們忽然退到兩邊,一隊士兵小跑著到了禮房外。兩名士兵站到了最前方負責檢查,其餘人則負責暫時把守。
開始進場了!
輪到蘇惟生時,他將身份文書和考引遞給左邊的士兵,又將手中的考籃遞給了右邊的那位。
考籃裏放著兩支毛筆、一塊硯台、一塊墨錠以及筆筒、筆架、筆洗、兩隻蠟燭和一塊火石,此外還有裝著清水的葫蘆和油紙包著的薄餅。
文書上有他報考時禮房吏員畫的畫像、以及若幹描述體貌特征的小字。
蘇惟生偷偷瞄了一眼,發現除了臉圓了點、眼睛小了點、嘴巴大了點,倒也沒有哪裏不對。
隻那幾行文字讓他有些發窘:麵白無須、年十二、身材矮小。
天地良心,他如今身長四尺有九*,在同齡人中已經算是很正常的了好不好?可畢竟才十二,比起成年人來講,可不就是矮小了麼。
蘇惟生摸了摸鼻子,順著兵士的吩咐褪下棉袍棉衫和腳下的長靴,隻穿著雪白的中衣和襪子站在地上。
此時不過二月,寒風依舊刺骨,許是看他年齡尚幼,穿著雖不是上佳,卻麵容俊秀神情坦蕩,氣質儒雅,不像會作弊的樣子。士兵便也加快了速度,稍微摸索一陣就讓他穿好衣服站到了作保的蘇正文麵前。
可即便凍得臉色發白,大部分考生心中也無比慶幸。
要知道在前朝的科考中,哪怕是個縣試,也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脫光衣服檢查,饅頭薄餅等食物也要一一撕開,看有沒有夾帶。
如此擺弄一番,稍微愛潔些的人都吃不下了,隻能在考棚餓一整天。
新朝建立後,太祖他老人家憐惜學子辛苦,又口口聲聲“尊重人權”啥的,才改了幾條較為嚴苛的規定。
否則即便在冬日裏,學子們也是無法穿棉袍入場的。
蘇正文朗聲道,“平寧縣學子蘇惟生,廩生蘇某作保!”
考棚門口的一位老者打量了他一眼,才微微頷首示意他進去。這應該是蘇正文之前說過的,鄰縣縣學的教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