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惟智向那府醫使了個眼色,後者忙躬身對瞠目結舌的蘇老頭道,“太爺放心,有老夫在,毒是必定能解的!”
蘇老頭點點頭,便也上了馬車去了蘇惟智說的那間宅子,離楊府很近,走路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布置得也甚為清雅。
趁於府醫出門抓藥的功夫,蘇惟智讓人上了茶點,一家子守在蘇正宗的病床前說話。
趙氏這會兒也醒了過來,隻哭得肝腸寸斷,待錢氏把先前那話一說,趙氏便咬牙切齒道,
“定是那娼婦幹的,那什麼藤的,咱家裏人不通藥理,聽都沒聽過,如何想得出來這等狠毒的招數!樓裏出來的婊子,見多識廣哪!”
說著轉念一琢磨,又覺著有些不對,“大夫說服用至少三年了,那豈不是……在小蓮進門前就用著了?於大夫有沒有說,那藥用了多久才會影響子嗣?”
蘇惟智暗道,可算是想起來了,可見他娘那腦子連個老太婆都不如,麵上卻一片黯然,“說是用上半個月就會……”
餘下三人齊齊一驚,“那豈不是……”
蘇惟智卻道,“不如等於大夫回來再細問一下吧,萬不能冤枉了姨娘與弟弟……”
“不過是個野種,算你哪門子的弟弟!”錢氏自是不甘的,隻恨不得把小蓮母子活剮了才好,怎肯聽兒子說情。
蘇老頭夫妻原也覺得有理,怎奈聽著蘇惟智安撫錢氏,卻越聽越覺得上火,若不是蘇正宗眼下情況還未明,說不定就立刻回清水村把人沉塘了!
於大夫回來之後隻說那解藥需要幾種不常見的藥材,得再等幾日。而且經此一遭,蘇正宗恐怕以後再不能有子嗣了。
言下之意,清水村的蘇惟明就是蘇老頭最後的孫子,而若是小蓮在跟蘇正宗之前就有了身孕,那麼……
待蘇正宗歸家,已進了六月,彼時蘇惟生幾個還在府城呢,清水村卻鬧出了一件大事!
趙氏婆媳從小蓮的床頭箱子裏搜出了未用完的雷公藤,這下罪證確鑿,再也無從抵賴。小蓮為證清白,當場便撞了柱子。
錢氏還道狐狸精裝腔作勢呢,蘇老頭夫妻也深恨小蓮對兒子下藥,外加讓兒子當了綠頭龜,連個大夫也沒請。最後過了許久,還是三丫見人躺著一直沒起來,哆哆嗦嗦地上前一看,才發現已經斷氣了。
清水村向來寧靜祥和,多少年沒鬧出過人命了!即便是自家出身青樓的妾室,那也是條活生生的性命啊!
若是小蓮不死,又犯錯在先,應該是落不到什麼好下場的。可如今人沒了,還是為證清白撞柱而亡,誰心裏沒個疑慮啊?
村長族老們通通坐不住了,把蘇老頭一家關在祠堂審問了好幾天,雖不至於動私刑,但最終膽子最小的錢氏和三丫還是沒能頂住壓力,把與蘇惟智重逢之後的事一五一十地倒了出來。
謔!還有那狼崽子的事兒呢?
原本那孩子失蹤五年,村民們對蘇老頭一家不是沒同情過的,連帶著做過錯事的蘇惟智,似乎也被不知不覺地原諒了。
可這事一出,眾人發現後頭還有蘇惟智的影子,原本的鄙夷便又冒了頭——那可是年方十歲就敢親自動手殺嫡親堂弟的人哪!
“智哥兒從小就歹毒,能容忍個窯姐兒霸占自己的家?照我說,下毒的事兒還指不定是誰幹的呢!”
“那什麼藤的,說人家小蓮樓子裏出來的,懂得多,那智哥兒在楊家待了這麼些年,什麼齷齪玩意兒沒見過,說不定懂得更多哩!”
“你還別說,真有這可能!你們別忘了,那診出毒來的大夫還是智哥兒從楊家帶來的呢!”
村裏的議論嘛,被關在祠堂的蘇正宗一家不知道,族老村老們卻是聽得清清楚楚,大家也都不是傻子。
蘇老爺讓程管家和蘇正全,再加上村長的兒子陳濤連夜去縣城請了好幾位名醫回來,這才知道——什麼三年啊!那毒也就中了一兩個月而已,算算時間,可不正是找到蘇惟智之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