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惟生坦言道,“殿試時皇上不是問了許多關於農事方麵的問題麼,後來我寫了一道折子詳細地講了講,皇上召見於我,就是為了這個。”
錢學士道,“想不到蘇大人年紀輕輕,竟對農事也如此擅長,果然是年輕有為啊!”
趙懷瑾目中微閃,“蘇大人又提了什麼好建議?”
殿試時的君臣對答並不是秘密,趙懷瑾好奇的是蘇惟生在後頭寫的折子裏又說了些什麼。
那個啥……自己也寫了一道關於刑律的折子,這不是……還沒得到召見麼?那會兒皇上明明還表示過欣賞來著……
趙懷瑾表示,他心裏有點慌。
“也沒什麼,就是覺得江南的綢緞和茶葉天下聞名,倘多種些茶樹采茶,桑樹養蠶,把這些賣到新羅與大食等地,定然能為咱們大魏帶來豐厚的利潤。”
蘇惟生倒也不是胡扯,這個他在折子上提過,不過是對增產增收之後的美好設想罷了,還遠得很。
趙懷瑾撇了撇嘴,半晌無語——這不是信口開河麼!
江南乃大魏糧倉,整個國家一半的糧食都產自江南,如果把田地分出來種茶種桑,綢緞茶葉倒是多了,國家的儲備糧又從哪兒來?
到時萬一再遇上兵禍或者災年,整個大魏都得完蛋!
所以所謂的“蘇惟生有大才”到底是誰傳出來的?這不明顯腦子有坑麼?
趙懷瑾絞盡腦汁:皇上到底看中他什麼啊,竟點他做了狀元!
看著蘇惟生眉清目秀的臉,再想到皇帝親自賜過玉佩的嶽西池,趙懷瑾若有所悟——難不成是因為他們長得俊?
這並不是趙懷瑾一個人的想法,所以一時大家都沒了興致。
下值後蘇惟生幾個去看了王棟,這才各自回了家。
錢學士卻一下衙就去了潘家,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訴了潘遠洋的長子,新上任的兵部右侍郎潘士廷,
“我看咱們沒必要再把精力放在蘇惟生身上,此人並無真才實學,不過憑著一張臉罷了。”
潘士廷也沒說什麼,“我心中有數。你先回去吧。”
錢學士是熙和九年的狀元,也是寒門出身,但在利益麵前卻早已改變了立場。
早在幾年前,在世家的支持下擠掉同樣出身寒門的同僚,升為從四品侍講學士時,他就與世家密不可分了。
朝中大部分官員都是世家子。
他們享受著祖輩積累下來的政治資源,有堅強的後盾,在官場爬得飛快。
有機會成為這些人中的一員,錢學士才不會傻到拒絕。
說起來,嶽西池也算半個世家子。
蘇家呢?積累百年,蘇老爺上上一代就買進了許多田地產業,在蘇正良做官以前,就已經成了地主人家。
如今蘇茂謙這一輩也進了官場,三代為官,積累起各種資源來速度又加快了。
就連蘇惟生自己,不也正朝著那個方向努力麼?
所以認真說起來,他們的立場跟世家是一致的。
但寧家、蘇家向來唯皇帝馬首是瞻,蘇惟生也有自己的目的。
他雖做不到蘇正良那般忠君、也做不到杭參政那般愛民,卻並不妨礙在往上爬的同時做點實事。
正如去年在莊子上對嶽西池說的那樣,拉攏更多弱者以對抗強者。
如何拉攏?當然要讓他們嚐到好處。
對於平民百姓來講,好處就是土地、就是糧食。
熙和帝那樣平庸無能的一個人,為何會如此關心農業問題,擔心矛盾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