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姑娘……”
蘇惟生心髒猛跳,正要張口道謝,卻見黎映皺了皺眉,抬腿便將腳邊的一名黑衣人踢出老遠,重重砸在山石之上。
蘇惟生:……
他情不自禁吞了口唾沫,順帶將感激的話全咽了回去。
“小姐!”
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另一頭又有一名提著弓的中年男子飛從斜刺裏跑出來。
男子四下一掃,將目光落在蘇惟生身上,心頭一驚,急忙上前查看他的傷勢。
蘇惟生此時形容實在算不上好。
肩膀、前胸、後背、大小腿都血跡斑斑,衣裳也被劃得破破爛爛,鬢發散亂,滿臉血汙。
剛才性命攸關時什麼都顧不得,這會兒脫了險,才發覺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疼,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可以說這輩子活了十幾年,從沒有過如此狼狽的時候。
他掙紮著撐起半個身子望向不遠處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人,拱手向男子行了一禮,
“在下……無事。還請……英雄去看一看我的下屬。”
男子眼底閃過一抹詫異,掏出一瓶傷藥放在地上,隨即一抱拳,走了過去。
蘇惟生舒了一口氣,重重躺了回去。
各處傷口還火辣辣的,可他真的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了,不知是不是失血過多的緣故,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但爹娘和小柱等人的安危還未知,他並不敢昏睡過去,隻得狠狠咬了一下舌尖,讓自己清醒過來。
黎映見狀猶豫了一下,隨即皺了皺眉,快步走到遠處的馬車上取了個水壺,又回來蹲下身子,抽出腰間短匕從他的外袍上割下幾塊布條,一言不發地替他清洗傷口。
蘇惟生吃了一驚,想說男女授受不親,但想到黎映的父親是江湖中人,事急從權,不拘小節些也是有的。
人家一個女兒家都能如此坦然,他若是做那等扭捏之態,豈不是連女子都不如?
不過因為從未被姑娘家看過身子,蘇惟生還是有些不自在,隻好強撐著沒話找話,“姑娘……怎會在此?”
黎映頭也不抬,“身中七八刀,還能撐到現在,公子好生能忍。隻是眼下還是不睡為好,公子再撐一會兒吧。”
蘇惟生下意識露出一絲笑意,“不想死……除了撐著……還……還能怎樣?”
黎映放輕了手上的動作,“前日收到家父和蘇家伯父的飛鴿傳書,說月色閣有異動,似有數十名高手朝滇池而來。蘇伯父想起蘇公子在赴任途中,怕你們有危險,特地叫我前來接應。”
這是回答蘇惟生先前的問題。
“月色閣?”蘇惟生甩了甩暈乎乎的腦袋,“是火燒詔獄那批人嗎?”
“是,也不是。”黎映輕聲道,“月色閣原本隻在大漠活動,不知為何,前幾年忽然派出大批人馬進入中原,在北方各大城市建立據點,專從大戶人家手裏接生意。”
“上到皇室宗親,下到黎民百姓,隻要銀子管夠,就沒他們不敢殺的人。家父家母這幾年遊曆江湖,曾帶人端過他們幾個據點,京城的卻一直沒找到。”
“不過聽家父說,要請動月色閣十名以上的高手,至少得黃金萬兩起步。我瞧著,這裏少說有幾十號人——公子不妨想想,到底是得罪了什麼人,才會招來如此殺身之禍。”
得罪什麼人?
蘇惟生昏昏欲睡,腦子卻仍舊沒有停止運轉。
他得罪的人多了去了,頭一個就是皇帝,殺了人家兩個兒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