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叔皺了皺眉,低聲提醒,“大人,任通判在門口,似乎已等了許久了。”
蘇惟生睜開眼,大約猜到了任通判為何而來。
他是在衙門直接被申公公請走的,自然瞞不過人。
任通判定然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暗地裏也沒少打聽。
他猜的沒錯。
任通判知道來的人是申公公時,就暗道不好——申公公可是滇池王爺跟前的第一人!
據說從小陪著王爺長大,甚至在今上登基之初,邊境不穩時,還陪王爺上過戰場,哪是一般人能比的?
滇池王能讓申公公前來,就足以表明對蘇惟生的重視。
而蘇惟生這一去就是大半天,最後還是王爺親自送出門的。
任通判能不心驚嗎?
這段時間,他沒少在蘇惟生麵前說滇池王的壞話,挑撥離間的事樣樣沒少幹。
這會兒一回想,任通判就有些慌神,生怕蘇惟生把自己給賣了。
偏偏蘇惟生的父親又出門未歸,家中隻剩女眷,任通判為了男女大防,愣是扛著沒進門。
站得大半天,腿都酸了,心裏的怨氣也越來越大。
但看見蘇惟生那一刻,他還是擠出了兩分笑容——方才小廝傳來消息,滇池王爺也不知是不是被灌了迷魂湯,竟對朝廷派來的知府青睞有加。
要知道,滇池王對上一任知府謝修遠都從沒給過好臉色啊!
任通判滿肚子的酸氣、怨氣加怒氣,心想自己好歹也是花城當地望族出身,好不容易坐上通判之位,這些年兢兢業業、甚至不惜損害自家的利益,圖的不就是讓滇池王高看一眼嗎?
可誰能想到,王爺竟然喜歡上了外來的小白臉!
蘇惟生的態度倒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似乎完全不曉得這些天被眼前之人為難過,客客氣氣地問,
“這麼晚了,任通判怎的有空過來?”
任通判努力笑了笑,隻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怎麼看怎麼別扭,
“聽說王爺傳喚了大人,下官有些不放心,故而在此等候。”
蘇惟生笑容不變,悠然道,“見到王爺之前,本官心中也忐忑得很。誰知道王爺禮賢下士、平易近人,故而聊得十分愉快,險些忘了時間。”
“本官對花城知之甚少,說起來,也是多虧王爺,本官才知曉了花城本地民情如何、賦稅幾許……還有,府衙的人事幾何。”
聽到最後,任通判冷汗都下來了——別人不知道,他自己還不清楚嗎?
雖然任家跟滇池王是有些七拐八拐的親戚關係,可那位王爺可能壓根兒就不知道他是哪根蔥!
要不然,家裏何至於替他捐了個縣丞之位,在那之後,又花大價錢助他一步一步升到通判。
他又何至於窩在通判之位這麼多年?
這些年,任通判一直致力於討好滇池王,結果麼……收效甚微。
幸運的是,上一任知府謝修遠仗著家族權勢妄想與滇池王府爭權,結果被收拾一頓後反被架空,成了個擺設。
有滇池王府這層關係在,任通判總攬了知府衙門的大部分權力,說一不二,混得風生水起。
可誰知道,好日子才過了五六年,朝廷就派了個乳臭未幹的知府下來。
蘇惟生雖然是狀元郎,又有個皇帝門生的名頭,但未及弱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能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