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禮製,太後和皇帝若是薨了,舉國上下都得披麻戴孝三月,以示痛哀,更遑論天子腳下的官宦人家。

皇家事向來諱莫如深,沈煙雨不懂禮數口不擇言不要緊。可這話要是落在有心人耳朵裏,沈景和在前朝難免被人參一本:管教不嚴。

沈長安也很想知道,愛子如命的祖母,聽了沈煙雨這大逆不道的話作何感想。

“嘭~”的推門聲後,桂嬤嬤便扶著麵無表情的沈老夫人走了進來,身後跟壽春堂的一眾丫鬟婆子。

見了來人沈長安麵上裝著錯愕,頃刻間便起身,恭敬行禮:“給祖母請安。”

今天耐著性子和沈煙雨繞這麼多彎子,不過就是為了此刻,戲自然要做足。是以這聲請安沈長安是從心底裏請的,麵上顯得格外恭敬。

沈煙雨一時沒反應過來,直愣愣站著半天沒動靜。

好在丹煙機靈,及時掐了她一把,沈煙雨會意後趕緊開口:“祖母..給祖母請安。”

這挨千刀的沈長安,祖母早就免了小輩的請安禮,偏她事兒多行禮。這一對比,祖母肯定對她有意見了。

尤其是擦身而過時,祖母那抹陰鷙的目光掃得她心底發毛。

屋外的奴才們竟也不知通報,待會定要這些刁奴好看,沈煙雨在心底恨恨想著。

沈老夫人在上方坐定後,才抬眼淡淡掃了眼眼前立著的兩個孫女,嗯了一聲,麵上倒也未顯露出任何不快。

倒是立在一旁的桂嬤嬤,似乎瞧出了沈煙雨內心所想,輕聲道:

“二小姐,院裏的奴才們想必是跪久了,腦子也不太靈光,見了老夫人竟也不認識。老奴便自作主張,讓他們先起來了,還望二小姐勿怪。”

這話如一個驚雷,在沈煙雨的腦中炸開了花。

她猛然回想起讓奴才跪下時放的狠話:誰要敢多說一個字,就敲碎了骨頭扔去後院做花肥。

祖母常年吃齋念佛,自有仁慈之心,見她如此責罰奴仆肯定不悅。

想到這裏,沈煙雨雙腿一軟,撲通一聲朝著主位跪下,麵色倉皇道:“祖母,是奴才們....犯了錯,雨兒一時氣急。”

沈煙雨心中惶恐,一時之間又實在找不到理由,隻能把話頭往一旁的沈長安身上引,“又被姐姐拉著說話,這才....”

還好今日這倒黴鬼來了,沈煙雨暗自竊喜,不然她還不知道怎麼推脫。

沈長安眼疾手快攔住了欲出口解釋的青墨,垂眸認錯,語氣多多少少帶了些委屈,

“祖母,是長安今日來得突然。”

見沈長安麵色蒼白如紙,沈老夫人眼中多了幾分慈愛,柔聲道:“你這丫頭,我說過了不用行禮。偏你每次禮數周到,到祖母這來。”

“謝祖母,長安身上病氣未除,怕傳染給祖母。”沈長安暗自憋了幾口氣,故意低咳了兩聲,瞬間雙頰透紅,病態十足。

“哎,你這孩子真真讓人心疼,青墨快扶著你家小姐坐下。”

沈老夫人嘴上雖這麼說,可心底卻並未如麵上顯露出來的那般擔憂。

沈長安模樣雖是拔尖的,可性子木訥不擅交際。就算將來嫁人,也難以為鎮國侯府帶來多大益處。

但沈長安識大體,她也是看在眼裏的,見她這大病纏身的模樣也有些於心不忍。

青墨規矩牢記沈長安的吩咐,規矩應是後,才扶著沈長安在沈老夫人下方落了座。

沈長安麵上自然是感恩不已,內心卻有些不屑。病了這半月,這祖母可半點不關心她死活。

這句心疼有幾分真假,她心知肚明。

見沈老夫人旁若無人似得和沈長安聊家常,沈煙雨氣得牙癢癢。

她跪了好一會,膝蓋都要疼死了,偏祖母就是瞧不見她這個大活人。

再跪下去春日宴還怎麼參加,聽說朝中青年男俊都會去,她可不能跛著腳去。

“祖母,我也極擔心姐姐身體。前日我讓丹煙去看望姐姐,傳話說姐姐好了不少,我也很是替姐姐開心呢。”

見沈老夫人正問到沈長安身體恢複得如何時,沈煙雨找到話頭趕緊插了進去。

沈煙雨見縫插針接話茬,沈長安也賣著乖,

“哎呀,二妹妹怎麼還跪著。祖母平時最疼你啦,都怪我和祖母聊得開心,沒注意到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