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和昏天黑地忙了一天,踏著黃昏的光,才回到府中。
他人剛下轎,就遠遠地瞧見臉色難看的於韜正送完張郎中折返回來。
於韜也是送完人,回來才瞧見沈景和正站在門口定睛審視自己,
他忙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問了安。
沈景和微抬下巴,示意了下張郎中走的方向,抬眉問了句:“是安兒的病情反複了嗎?”
張郎中是從宮中退下來的禦醫,小病是斷不去請他的,沈景和自然以為是沈長安的病情加重了,
畢竟張太醫都說沈長安高燒數日傷了本裏,現在又是乍暖還寒之際,病情反複也是有可能發生的。
於韜聞言卻搖了搖頭,他麵色凝重道:
“回侯爺,大小姐沒事!是.....老夫人心疾複發,半個時辰前昏了過去,這才去請的張郎中......”
一聽是壽春堂出了事,沈景和耷拉著的眼尾頓揚,
他臉色一沉,也沒閑心再聽人慢慢稟報,
剛剛還疲憊不堪的人,此刻卻健步如飛,
大跨步進了門後,便朝著壽春堂的方向疾步而去,
沈景和這張皇失措,眸中帶懼的模樣著實讓於韜震驚了一把,
日前,沈景和為了李姨娘在壽春堂鬧得不可開交,
他以為沈景和的孝順是裝出來的,畢竟為官者擅藏,
可沈景和今日一聽到老夫人出了事,自然而言流露出的驚恐,他卻瞧得分明,
他暗道:這侯爺的孝順怎麼時有時無的?
沈景和的貼身小廝正言反應也快,他幾乎是與沈景和同時朝府內飛奔而去,麵上也並未似於韜這般驚訝。
自沈景和歸家當日,在壽春堂和沈老夫人嗆了嘴後,他心中有氣,
雖拉不下臉去請安,可心底卻還是記掛著壽春堂的。
這幾日,廚娘也都按時給他稟報,
說沈老夫人膳食進得如往常一樣,醫女每日去請平安脈也道無虞,
他便以為沈老夫人身子康健,僵著沒去請安問候,想著時間一久母子間自會熱忱起來。
所以,他乍一聽老夫人生了病,自然是晃了神,也顧不得那點子麵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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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旁瞧著的正言,卻是知道,
沈景和在意的並不是沈老夫人病倒,而是那‘心疾’二字。
這心疾是老夫人生完獨子沈景和後,坐月子時落下的老毛病,
因著這病,她母體虛弱,不適合再孕,為此在月子她差點哭瞎了雙眼,
老侯爺瞧著也是黯然神傷,去請了許多大夫來瞧,可都說這是頑疾,無法根治
老侯爺去世後,沈景和自知老夫人遭得這番罪,是因為他而來,
他自覺內疚,所以他很長一段時間都遊曆在外,隻為遍尋名醫,替母醫治。
這事,當年在坊間一度被傳為‘母慈子孝’的佳話。
後來,雖未藥到病除,可這麼多年保養得當,這心疾也從未複發過。
所以正言一聽著心疾,便知沈景和會心緒不寧。
且他瞧清楚,沈景和除了擔憂,還有幾分懊悔。
日前,沈景和若不為了李姨娘去頂撞沈老夫人,也許就不會出這檔子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