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旭。”吳月汐突然開口,“陪我去趟D區吧。”
“好。”周旭毫不猶豫地溫柔應下。
此時此刻,他無法拒絕吳月汐的任何要求。哪怕是去天涯海角,他也甘之如飴。
隻奢求這一天,讓他沉溺其中吧。
他們連夜坐上前往D區的列車,在寂靜的車廂裏依偎,在初升的晨光中醒來。
其實剛走出車站,吳月汐就意識到自己昨晚的行為有多衝動。可是後悔也來不及了,人都在D區了,隻能硬著頭皮把今天先過了再說。
她轉頭看向在不遠處買早點的周旭。不知道他是不是發現了自己懊悔的情緒,自從出站以後就沉默寡言,但一舉一動又溫柔得不像話。
男人心,海底針!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來D區嗎?”吳月汐走到周旭身邊,從他手提袋裏拿出一塊棗糕,舉到嘴邊喂他。周旭搖搖頭,剛熬了個通宵現在著實沒什麼胃口。
“因為你曾是D區的人?”
“準確來說是D城F區的人。但F區現在沒有證件不能隨意出入了,所以隻能來D區的最外圈看看了。”吳月汐咬了一口棗糕,幸福地感歎,“就是這個味道,太久沒吃到了!”
周旭沒來過這麼偏遠的地方,不知道該往哪走就安靜地跟吳月汐身後。透過她高高紮起,飛揚的馬尾,仿佛看到了她曾經沿著老舊街邊,邊走邊吃著棗糕的樣子。
“你以前在這的生活是什麼樣的?”話剛問出口,周旭就後悔了。遠離親人,孤獨求學,拚命打工……還能是什麼樣的生活呢?這話問得冒昧。
吳月汐卻不甚在意,現在想起過去的生活還是有很多值得懷念的時光。
她笑著向周旭講述她為什麼會在F區生活,以及和外婆在一起雞飛狗跳的日子。
她的父親是一個沒什麼名氣的小作家,平日裏不是在書房寫作讀書,就是在院子裏擺弄花草,除了采購生活用品,鮮少出門。也不知道他那樣的人怎麼就遇上了母親,兩人還是閃婚。
吳月汐對父親印象都是從旁人口中拚湊而來的,因為在她還不記事的時候父親就因病去世了。自那沒多久母親就將她丟給外婆撫養,說是外出工作,結果卻一去不回。除了每年寄來的生活費,再沒有任何音訊。
母親對她來說,更像是個封存於零星記憶裏的陌生親戚。如果不是偶爾會撞見外婆拿著照片喃喃自語的場景,她甚至都快忘了母親的模樣。
那是一個隻需一眼就能讓人記住的漂亮女人,不同於吳月汐身上偏內斂的氣質,她的美是純粹的明豔和不加掩飾的野望。
她注定不屬於這個貧窮的地方,也不會為任何人停留。
想來母親的性格與外婆自己沒什麼文化,卻很明白讀書的重要性有關。當初為了讓吳月汐能夠有學上,她們從繁華的A區搬回了什麼都要自給自足的F區,將省下的生活費都留給了獨自在外地求學的孫女。
一輩子沒怎麼享過福,辛辛苦苦養育了兩代人,終了還怕給孫女添麻煩,自己一個人孤獨地死在了那偏遠的老家。
記得剛到F區老家的時候,吳月汐躲在外婆身後,緊緊拽著外婆褲腿,怯生生地看著F區這些新鄰居。他們大多穿著洗得泛白的粗布衣裳,黝黑的臉頰像幹涸的大地,一笑就露出深淺不一的褶子。
有幾人熟絡地和外婆打招呼,親切地稱她為林阿婆。外婆就笑著指指吳月汐,向他們介紹這是她的小孫孫。
大家都很喜歡林阿婆家這個粉粉嫩嫩的女娃娃,隻有滿臉絡腮胡的大力叔叔總愛呲牙咧嘴地嚇小孩。等吳月汐被嚇得哭哭啼啼去找外婆求安慰時,圍在一起幹活的嬸嬸們便會趁機逗她玩,天真的童言童語常常引得大人們哄堂大笑。
在村子裏習慣了,吳月汐的膽子也大了起來。成天跟著其他半大的孩子上樹下地到處野。每次闖禍,就她個子小跑得慢,被人逮住了送回家去,免不得被外婆一頓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