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無疑授課至少要到申時才回來,她一個人在懸月峰也無事可做,便又折回了掌門殿。
吳泓桌子上的事務不減反增,見玉清坐在另一張桌子上吃著茶點看著書,好不愜意,忍不住道:“你可是冰麵仙尊,到時候坐鎮試劍大會,可千萬不能再像現在這樣了。”
玉清放下糕點,問:“我以前究竟是什麼樣的?”
玉清從很早以前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為何弟子們總是對她避之不及,比見了凶獸還害怕?
為何自己的劍術也很強,卻沒有屬於自己的佩劍?
“這……過去發生的事情太多,或許忘記了也未必是壞事。”
吳泓麵上閃過一絲為難,她清清楚楚看在眼裏。玉清又端起茶來,吳泓不想告訴她,多半是不好的記憶了。
可自己忘了所有,真的不算壞事嗎?
玉清心中懷著疑問,去了棲霞峰,見到殷憐便問:“三師姐,以前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殷憐剛剛放走蘇糖,道:“大哥不肯告訴你嗎?”
“嗯。”
“那我也不告訴你。”殷憐不看她,隻是摸摸自己毛茸茸的白狐尾。
玉清也不多做反應,轉身就離開了。
但她心裏是不好受的,似乎所有人都知道那段不好的過去,隻有自己不記得。
如果吳泓和殷憐都不願意說,那楚瀾呢?
楚瀾沉默了片刻,道:“你的記憶若是不能恢複,我們告訴你也無濟於事,倒不如再等個幾年,屆時靈淵開啟,你四師姐常樂也會回來,到時候讓她給你看看。”
玉清點點頭,道了聲告辭,直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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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接連問了三個人都問不出東西來,索性回了懸月峰。此時藍無疑還在山下忙,她便自己在潭邊打坐。
玉清習慣維持打坐的姿勢思考。閉著眼睛陷入那片黑暗,會讓她的思路更加清晰。
自己失憶大概是因為當年魔族下的毒,現在毒解幹淨了,記憶卻未恢複。
弟子怕她,魔族懼她,民間更是有“冰麵仙尊”的話本。
她隱約能猜到自己曾經有多惡劣。
可這並不是現在的她的所作所為,若是想不起來,自己難道要一輩子活在“冰麵仙尊”的陰影下嗎?
這一坐便是幾個時辰,玉清睜眼時,天已經黑透了,地上的積雪沒過了腳,玉清身上卻一點兒雪都沒有。
“師父,要吃麵嗎?”藍無疑站在桃樹邊,走過來把傘舉過玉清頭頂。
玉清搖了搖頭,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藍無疑站在玉清身邊,安安靜靜地陪著她。
許久後,玉清開口道:“藍無疑,你覺得為師是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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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無疑突然想起了好早以前的事。那是她還沒有在懸月峰過第二個年的時候,她照例要去山下背菜,順便替玉清取茶,無意間聽到有弟子在談論玉清。
“我聽說上幾次的收徒大典上,有個弟子多看了冰麵仙尊兩眼,便被她打得渾身骨折,沒一塊好的。”
“我也聽說了,沒想到堂堂江湖第一的正派,竟出了個如此殘暴的尊主。”
藍無疑瞪大了眼,掌門曾同她說過那件事。明明是那弟子逾越在先,而且隻是折了一條腿,何時成了渾身骨折?
藍無疑當即跳出去指著那兩名弟子大聲地說:“你們胡說!明明是那弟子無禮在先,我師父才打他的。”
一名弟子見她那小身板,不屑地說:“那小弟子不過是年紀小不懂事,也不至於打成那樣吧。”
另一名弟子又道:“我族裏的長老還說,那冰麵仙尊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家夥,為了天穹門的名聲才有所收斂。”
藍無疑氣不過,當場衝出去與那兩名弟子打了一架,結果反倒是自己被打傷了,還被那兩名弟子打破了背菜用的簍子。
怕被師兄抓到和同門打架,藍無疑不敢去藥房包紮,隻得自己用修複術修好了背簍,又用簡單的治療術給自己療傷。為了不被玉清看出來,她硬是給自己治療了一個時辰,連午飯時間都過了。
可藍無疑的修複術和治療術都是玉清教的,玉清一眼就看出那背簍壞過,還有她臉上的傷。
“出什麼事了?”
藍無疑見瞞不住,便委屈地哭了起來:“師父……他們亂說你!我沒打贏……”
玉清輕輕地替她擦眼淚,另一手為她療傷,問:“記得他們長什麼樣子嗎?”
藍無疑點點頭,玉清拉著藍無疑回屋,把她包紮好了之後便牽著她下山了。
玉清直奔掌門殿,向吳泓告了狀,吳泓當場火冒三丈,他氣弟子居然敢在背後隨意談論尊主,更氣他們談論的是玉清,當即命所有弟子集合。
那兩名弟子見如此大陣仗,被嚇個半死,站都站不直,藍無疑一眼就認出了他們。
玉清給了吳泓一個眼神,讓他不要多管,然後便走到那兩個弟子前。
玉清釋放出的威壓直接讓他們跪了下來,遠處藥爐的弟子們忍不住皺眉,聽那聲音,膝蓋大概已經碎成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