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按今天的工業標準看,這些兵器的標準化仍舊是比較粗糙和初步的,但是,在兩千多年前,秦人執著於統一標準,肯定是為了保證所有秦軍戰士使用的都是當時最優秀的兵器。
秦軍的兵器製作得相當精致。在青銅劍上有三條90多厘米長的棱線,將細長的劍身分成八個麵,手工要完成這樣的表麵加工有很大的難度。
戈的圓弧部分加工得十分規整,箭頭上三個流線型的表麵也完全對稱。
讓專家迷惑的是,某些天才的工匠製造出幾件這樣的兵器是可能的,但實際情況是,兵馬俑坑中幾萬件兵器幾乎都是同樣的質量。
根據司馬遷的記載,秦軍的數量超過了100萬。不僅如此,這支軍隊高度專業化,裝備極其複雜的武器係統。在差不多同一時期的歐洲,亞曆山大的軍隊是5萬人左右,最為強盛時的羅馬軍團也不過幾十萬人。
為一支100萬的軍隊提供兵器,是一個可怕的任務,在十年統一戰爭的歲月裏,秦國的兵器作坊肯定是全世界最繁忙的地方,他們必須開足馬力,日以繼夜。問題在於,怎樣才能既保證標準,又大批量生產呢?
仔細觀察這隻戈的圓弧處,打磨的痕跡還清晰可見,手工打磨,會有交錯的磨痕,那是銼刀往返摩擦造成的。奇怪的是,這些磨痕沒有交錯的痕跡。專家推測,秦軍青銅兵器的表麵加工很可能是用砂輪實現的。兩千多年前是否有砂輪還有待考古證據,即便是用砂輪,靠手的感覺來完成這些弧形表麵的加工,要讓成千上萬件兵器達到同一個標準也是不可能的。
在兵馬俑坑中的兵器上麵,刻著一些文字。這些文字和今天的漢字很相像。研究人員發現,它們大多是人名,其中出現次數最多的一個人是“相邦呂不韋”。
呂氏春秋是秦國最重要的一本曆史文獻,它的編撰者就是呂不韋。呂不韋是當時秦國的丞相,相當於今天的國家總理。呂氏春秋上說:物勒工名,意思是,器物的製造者要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上麵。
對於曆史學家來說,這些看似普通的文字透露的是秦國軍事工業的管理機密。呂不韋作為內閣總理,是兵器生產的最高監管人。他的下麵是工師,就是各兵工廠的廠長,監製這隻戈的廠長叫“蕺”。
在廠長的下邊是丞,類似車間主任,這位主任的名字叫“義”。
而親手製作這隻戈的工匠,叫“成”。
專家由此推斷:秦國的軍工管理製度分為四級。從相幫、工師、丞到一個個工匠,層層負責,任何一個質量問題都可以通過兵器上刻的名字查到責任人。我們已經無法知道管理的細節,但秦國的法律對失職者的懲罰是非常嚴酷的,這就是物勒工名的用意。
透過這些冰冷的青銅銘文,我們或許還能看到那個遙遠年代中一些普通人的命運。
這個叫Zhe的人做了好多年兵工廠的廠長,ZHE每天都要檢查兵器生產,他得向丞相呂不韋負責。如果兵器質量有問題,按照秦國的法律,廠長首先遭受處罰。為了自己和一家老小,他必須盡職盡責。
處在這個金字塔式的管理體係最底層的,是數量龐大的工匠。專家在銘文中一共發現了16個工匠的名字。
在秦國的手工工場,工人一般都是終身製。無論如何,這個叫DIAO的工匠一生都得在工場度過了。16年的勞作,“窵”不知道經曆過多少次的坎坷。就是這些像“窵”一樣的普通人,製造出了留到今天的這些精良兵器,從一絲不苟的加工痕跡上,我們至今還能感受到他們粗糙的雙手和專注的目光。
秦國眾多的兵工廠能夠按照統一的標準大批量地製作高質量的兵器,金字塔式的四級管理製度是根本保證。當世界上大部分地方仍然被荒蠻和蒙昧包圍的時候,而秦人就以他們獨特的思維方式和智慧,創造出了那個時代最強大的兵器製造業。
現在,我們可以來回答最初的那個問題了:在秦的時代,人們還不能象處理青銅一樣熟練地用鐵,鐵的冶煉和鑄造還處在發展階段。所以,中國曆史上第一個大一統的帝國,仍舊是青銅鑄就的。
2000多年前,秦人將青銅的性能發展到了極致,在波瀾壯闊的統一戰爭中,這些青銅兵器曾經發揮了巨大的威力。然而,秦軍戰士怎樣使用青銅兵器,強大的秦軍究竟是如何作戰的呢?這支從遠古走來的軍團,還有更多的未解之謎激發著人們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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