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理會,雖然心裏也對自己手下這些士兵不敢確定,但自己作為主將首先不能亂了陣腳。就聽外麵有人喝道:“放肆,退下,這是校尉大人!”
一聽這話,我趕緊對啞巴他們揮揮手示意把刀收起來,起身和他們一起迎了出去。
還沒走到帳門口,李傕的親兵已經替他掀開帳門,李傕在前,李應、胡封、王昌隨後走了進來,我躬身把李傕迎了進來,吩咐手下親兵們上酒菜。
“子雲啊!今晚可是我請你喝酒!”李傕聽到我的話,回身晃了晃手裏的小葫蘆。我笑笑算是感謝。有這麼簡單嘛?這非常時刻,李校尉會三更半夜專門過來請我喝酒,開什麼玩笑。我也不說什麼,把李傕讓到上座,我與李應、胡封、阿昌等人在兩邊席子上跪坐。
李傕的一個親兵給我們每個人的雙耳杯裏麵倒了酒後自行退出。
“這酒的滋味不錯,子雲你嚐嚐!”李傕說完帶頭一飲而盡,我們也都隨著喝光了杯中酒。這個雙耳杯看起來挺大,有三寸寬,其實很淺,而且很厚,裝的酒並不多。
喝完後,李傕又給自己滿上,連續喝了三杯,才長歎一口氣。
“子雲啊!我們認識有五年了吧?”
“是!大人好記性,我是中平四年(187年)和阿昌一起被大人召納入伍的。”李傕在董卓麾下諸將裏是以能言善道著稱的,而且追隨他日久,知道他這樣東拉西扯後,最後還是會回到主題的,所以也不急,隨口解說。
“想我等隨董公一起縱橫東西南北,打敗了羌胡叛軍、白波賊寇、關東聯軍,橫行天下,沒想到現在他娘的落到這個進退失據的地步!”
李傕說完,又是一飲而盡。李傕平常十分精明冷靜和果斷,可不是這樣的人啊,今天這是怎麼了,要發泄也不必半夜深一腳淺一腳的跑我們中壘營來找我傾訴吧?再說我和楊奉一向是三等公民,放著這麼多親人不說,跑我這外人這裏?心中一片疑團,盯著對麵的阿昌想尋點端倪,也毫無收獲。不過身為地主,就要稍盡義務了。
“大人,不必氣餒,在大人的帶領下,我們不日就可以重整大軍,再現雄風。”
“別安慰我了,子雲!”李傕好像突然覺悟了似得,站起身子踱到旁邊,拍著我的甲胄,轉過身子對我說。
“派到長安的使者今天已經回來了,王允根本不答應寬赦我等,我準備和李利他們一起繞到上郡回到故鄉算了。今天晚上就是和子雲告辭來的。你也趕緊作好準備吧。”
“這,這。。。”李傕一說完,我半天沒反應過來。告辭肯定是不會了,李傕可不是什麼君子,以他的為人,要跑肯定早就跑了,不過要試探我也不用這樣啊,我中壘營現在是處於陝縣最西麵的駐防部隊,而且實力雄厚,我要走,他們也根本欄不住。再說哪有跑到我營中試探的,這樣一旦結果不好豈不是自己送上門來麼。思索了一番,決定還是人不負我,我不負人,正大而行。
“大人,萬萬不可如此,俗語雲:虎落平陽被犬欺,龍遊淺灘遭蝦戲,大人現在手握兵權,王允等人還忌憚大人,一旦拋棄大軍間道回去,即使一個亭長都可能將您拿獲的!”
聽了我的話,李傕眼睛閃了一下,問道。
“可現在王允等人不願意赦免我們,與其在這裏坐以待斃,等他們號召天下人來討伐我們,還不如提前逃跑的好!”
“大人,末將以為對於無法躲避的事情,還不如主動迎上去的好!”
“哦,子雲,此話怎麼講?”李傕來了興趣,重新坐下。
“大人心中已有定見,何必讓末將現醜呢?”我微微低下頭,意味深長的看了李傕一眼。話音剛落,李傕哈哈大笑起來,半晌方休。笑完後,他長吐一口氣。
“我麾下的軍官雖多,但多是隻會衝鋒陷陣、臨陣廝殺的一勇之夫,能窺破時勢、設計定謀的智將唯有子雲一人而已啊。真是英雄所見略同,賈先生也勸我:‘長安中議欲盡誅涼州人,而君棄眾單行,即一亭長能束君矣。不如率眾而西,所在收兵,以攻長安,為董公報仇,幸而事濟,奉國家以征天下,若不濟,走未後也。’,我還不敢確定,今晚子雲一說,我是決心一定了。”
“我們五年前茂陵第一次相見,現在想來莫不是上天把子雲送到我身邊啊?”李傕興奮起來,感慨不斷。我隻好在一邊陪笑。
“好了,打擾夠久了,我也該回去了,請子雲明天到陝縣大營議事,決定大計啊!”李傕走到躬身相送的我身邊,親熱的拍拍我的肩膀,領先走了出去,我趕緊隨後跟了出去。
一直把李傕一幹一百多人送出營門口,聽著不遠處的三門峽大河巨浪碰撞的聲音,我的心潮也久久不能平息。仰頭看著閃閃的群星,輕聲自語道:大丈夫生不得五鼎食,死當受五鼎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