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四年(193年) 三月十六日 平樂觀
“諫議大夫種邵、侍中馬宇這兩個王八羔子竟然敢給韓遂、馬騰作內應,被我們發現後,現在帶著劉焉的三個兒子跑到槐裏城躲起來了。我們先把他們滅掉,再收拾馬韓這兩個家夥,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攘外,攘外就怎麼著?你看我這腦子,我兒子上次還專門讀給我聽來著。”樊稠拍拍腦子,半天沒想起來。
“老樊,你拉到吧!你他娘的和老子一樣,鬥大的字不識一個,還在這裏冒充太學生掉書袋呢!”郭汜撇撇嘴表示不屑。
“老子掉書袋咋啦?這叫學而時習之,也樂乎,還有什麼早晨聞道,晚上死了也可以。總比你他娘的不學無術強,是嗎,稚然!”
“行了,行了,你們兩個家夥半斤八兩,一個球樣。還是說說正經的吧!”一直在上座的書案上認真看地圖的李傕對這郭汜、樊稠互相之間的粗言調侃很不耐煩。
我在下麵冷眼看著這三個掌握朝廷大權的將軍在上麵罵罵咧咧,心裏不知道什麼滋味。什麼天子乃上天的兒子,什麼以火德王,什麼“既壽永昌”,什麼皇帝萬歲,看見他們三個後就知道什麼都是他娘的瞎扯淡,都是騙人的鬼話。
宋大哥在太華山給我灌輸的那一點點忠君愛國思想,在我加入董軍四處搶掠時早都丟到九霄雲外去了。李傕等把持朝政後,我和大臣一起去朝見天子,在長樂宮見到大漢名義上的統治者劉協,一位十幾歲的孩子,一位被士大夫們吹捧為“天資秀出,英才異稟”的明君後,想想大漢朝廷竟然掌握在這樣幾個人手裏,我幾乎都對大漢的未來失去了信心,甚至產生了自暴自棄的想法,反正都這樣了,還不如和李傕、郭汜他們一樣胡作非為,就是死了,他娘的也鬧個痛快。如果不是宋大哥、狗蛋、阿昌這些親人,如果不是高見、李應、啞巴這些生死兄弟,如果不是我麾下的將士還值得我牽掛,如果不是鮑母和文才總是經意不經意地對我進行教育,如果不是看到長安那些和我的父母親一樣的老人在受亂兵欺淩中人格喪盡,我早都和李傕他們一樣放開對麾下這些虎狼之士的管束了。
“文和,你到馬騰、韓遂他們那裏去,情況怎麼樣?”
一直和我一樣沉默著坐在下手的賈詡欠欠身子,回答道:
“韓遂、馬騰等人已經答應了我們的要求。隻要朝廷封韓遂為涼州牧、枝陽侯,封馬騰為前將軍、天水侯,他們就臨陣撤軍回涼州。”
“老李,你他娘的這麼大事情咋也不給我說一聲,就自己決定了?”郭汜一聽如此大事自己都被瞞在鼓裏,不由的青筋暴跳,不過李傕和他相處日久,根本不懼他,再說了三位將軍裏,郭汜人馬不過三萬,就是樊稠也才二萬多,李傕六萬兵馬,比他們加起來還多,否則李傕憑啥把持朝政,把郭汜、樊稠調來調去啊。而這次出兵到平樂觀對付馬騰、韓遂的六萬兵馬,還有益州劉焉派遣校尉孫肇、漢中的別部司馬張脩率領的二萬五千兵馬,李傕所部也是作戰的主力,有四萬人,在所有七萬大軍裏麵占了一大半,而李傕四萬人裏麵有一萬五千是我的部下。敵方馬騰、韓遂還有孫肇他們的總兵力是八萬五千,基本傾巢出動。
“三番五次派人去請你,你一次都不過來。是怪你自己不來,還是怪我他娘的不給你麵子啊?”李傕也怒著站起來。
“各位將軍,各位將軍,稍息雷霆之怒,我們還有大事要幹呢!”賈詡見著這幾個人麵臨強敵,還不忘互相辱罵、互相爭鬥,心裏對他們的不識大體真是煩透,但也隻好居中調停。李傕、郭汜兩個互相瞪了一眼,各自坐下。這樣的事情從進了長安後,不止發生過一次兩次,光我親眼見過的就不止十次八次,真是急則相救,緩則相攻,以前在董卓麾下時他們幾個雖然平常罵罵咧咧的,但都不傷感情,準確地說越罵越親熱,一旦作戰都能緊密配合。而自從進了長安,就經常發生衝突,如果不是賈詡努力調節,肯定早都在長安城中大打出手了。或許是勢、利是使人爭吧,對利益、權力的追求和爭奪是會使人發生改變的,也會使友誼發生改變的。
賈詡看到這個情況,向我投來求助的眼光,這也沒辦法,現在屋子裏麵也就五個人而已,再說我也對這種情況看不下去了,別人的兵馬都快到家門口了,你們還在這裏吵?就是馬騰、韓遂他們答應陣前撤軍,你怎麼知道他不是欺騙啊?兵者,詭道也,我們以前打仗,欺騙方式可也沒少用啊。我就是不為這三個鳥人,還為我麾下一萬五千將士呢。
“三位將軍,敵人旦夕將至,我們趕緊看怎麼迎敵吧!我看應該盡快把對陣的方略基本確定下來才行!”
李傕、郭汜喘口粗氣,點點頭,一起坐到地圖旁邊。我對賈詡點點頭,他起身到了地圖那裏,用手指指著地圖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