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既然已經解決了鹽邑的叛賊,就請府君立即派大將重兵占據絳邑。絳邑乃是河東南北東西水陸交通鎖鑰,又是府君剿滅白波、匈奴以及皮氏程銀、汾陰侯選、北屈李堪的據點。位置十分重要,白波匈奴等賊寇沒有遠圖,每次都是抄掠一番,繞城而過,所以現在絳邑還在官府手裏,如果加以時日就很難說了,請府君一定早早派兵。”
聽了毋丘興懇切的建言,我內心深自感動,為自己對他的提防而羞愧。
“毋丘君所言甚是。明日我親自帶兵,火速北上,晝夜兼程進據絳邑。”
“府君英明!”毋丘興幾個見我欣然納諫,也自喜歡,不過聽到我要親自統兵北上都是一怔。
“將軍,您身為一郡之長應該鎮守安邑,占領絳邑派一名大將就可以了。”裴綰也皺著眉頭建言。
“是啊,府君。現在安邑、鹽邑等地剛剛安定,人心尚未歸附,您如果此時統兵出征,一旦久拖不決,難免會發生內亂的。用兵之道,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必先深根固本然後才可以徐圖發展。請府君深思啊。”
賈衢的話從大處著眼,聽得我暗自心服,不過北上打擊匈奴、白波是我這些天夜夜深思後才決定的,可不是盲目的衝動,就是毋丘興不說這個話,我也要親自帶兵北上絳邑的。不過為了讓他們安心,說說理由還是很有必要的,畢竟這些人以後都是我要依賴的重要部下。
“現在已經時屆初冬,匈奴連番南下,主要是為了搶劫糧食過冬。如果派人固守絳邑,隻是對敵人進行牽製的。那麼匈奴騎兵一樣可以繞開絳邑南下襲擾破壞。公孫敖有言:寧可我迫人,莫要人迫我,與其被動固守,還不如我帶領大軍主動北上迎敵。”
“府君所言甚是,不過戰而勝之,不如不戰而勝之;進而求險,不如退而求全。”衛覬的話聽得我來了興趣,趕緊問道:
“伯儒此話怎講?”
“自白波猖獗以來,河東各地百姓多建塢壁,以為保全之所,迄於今,塢壁幾乎遍於河東各地,百姓大多搬進了塢壁。白波幾次劫掠都是無功而返,四處流散。所以為府君計,莫若任命各地壁帥為朝廷官吏,農時則組織百姓耕種,閑則組織百姓習武,敵來則堅壁清野,襲擾敵寇。如此敵人野無所掠,進退失據,而我方又多方襲擾。如此數月,敵疲我安,敵勞我逸。等明年初春,府君再整頓兵馬大舉北上,一則可以掩護河東百姓春耕,二則可以逸待勞之勢大敗敵軍。”
衛覬的話聽得我暗自點頭,對於自己當時的決策發生了懷疑,思量半晌,感覺他這明顯是為河東大族土豪請命,我知道這些大族土豪利用戰亂兼並了許多土地和人口,並且建立塢壁(注:塢壁這種產生於東漢初年的政治經濟軍事合一的特殊產物,對於中國政治、文化有著巨大的影響,東漢門閥政治,晉朝、南北朝時期的士族****和清談文化的社會經濟基礎就是塢壁組織。東漢政權就是以依賴地方豪強建立起來的,特別是依賴南陽、汝南、穎川附近的豪強,東漢時期三公九卿多出自汝南、穎川兩郡,那可不是偶然的。這種情況一直到隋朝時才開始改變,隋末農民起義沉重的打擊了各地,特別時黃淮平原的塢壁組織,摧毀了這種割據勢力的巢穴,為唐朝全國的徹底統一奠定了基礎,塢壁組織的消滅必然伴隨著士族政治的衰亡,這是大唐盛世的一個重要原因。一個國家要強大,必須要實現徹底的統一,漢武帝在位時派出許多繡衣使者和酷吏嚴厲打擊各地的諸侯和豪強,雖然手段十分殘酷,但那是維護國家完全統一的必要,也是實現國家崛起的必要。否則有這些人在各地為非作歹,國家要集中力量與匈奴決戰是根本不可能的。),有了自己的武裝,如果再假以官命,那不是等於承認了他們的非法利益了嘛?所以我問道:
“那難道皮氏程銀、汾陰侯選、北屈李堪、大陽張琰這樣的人也任命為當地官吏嘛?如果這樣,那豈非為虎添翼,助長他們割據一方嘛?”
聽了衛覬的話,賈衢點頭不已,也說道:“屬下覺得伯儒說得有理。恕屬下直言,您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穩定和發展安邑、鹽邑、解縣、聞喜、蒲阪這塊根本之地。就是打仗首先也要對付威脅最大的白波匈奴,一時之間還騰不出手來處置皮氏程銀、汾陰侯選、北屈李堪、大陽張琰這些人,所以與其讓他們和您作對,還不如任命他們為一方官吏加以約束的好,也可以利用他們去對付白波、匈奴和張濟等人,至不濟也可以羈縻他們,使得您騰出手來對付白波匈奴。等到您打敗了匈奴、白波,底定了河東大局,他們隻不過是案板上的魚肉,如果識時務則可以加以任用,如果還是依然故我,再加以討伐也沒有什麼不可以,反正要給他們隨便找個罪名還是很容易的。”
“嗯,嗯!”賈衢的話讓我茅塞頓開,他說得很有道理,反正我現在是不能去討伐這些土豪,還不如對他們加以籠絡和羈縻。等到我收拾了白波匈奴,那時他們這些四不相連,分散各處的土豪就隻有束手待斃或者逃命的份了。至於承認河東土豪的既得利益,那也沒辦法,要快速在河東站住腳、紮下根,要換取他們對我和****的支持、擁護,就必須以此作為交換條件,不過全部任用本地人那還是太危險,反正我麾下還有那麼多將士,很多人年齡也大了,根據軍功大批進行安插還是很有必要的。
“好吧,諸君說得很好,就照此辦理,請伯儒擬定任命各地壁帥的除書,我會安排各縣掾屬和駐軍將領的。”
“是!”裴綰等人躬身退下,個個興奮的互相看看,都是默不作聲。
十月二十四日 聞喜縣治左邑(我將聞喜縣治治所從聞喜遷移到了左邑,因為這裏地勢要好於聞喜)東北之橫嶺關(洮水入涑水處)
“將軍,您回去吧,再送就到絳邑了!”徐晃帶著鮑出、夕彩、陶成、馮立(就是長安安門的門侯,整編後在莊燦營任軍侯)、衛會五員將領勒住了馬韁,笑著對我說。
聽取毋丘興的建議後,我派出河東府掾屬除程銀為皮氏長、侯選為汾陰長、李堪為北屈長、張琰為大陽長,並命令程銀、侯選、李堪三人帶兵進攻白波、匈奴。又派徐晃以別部司馬行絳邑長,率領鮑出(軍侯行絳邑尉)、夕彩、馮立、陶成(行絳邑丞,衛會擔任絳邑功曹)四位軍侯,統率步兵七百、弓弩手板楯蠻八百、鮑出騎兵八百,總計兵力兩千三百人進駐絳邑。二十日一起從安邑出發,抵達聞喜後,我接見了當地的壁帥,對他們任命了職務。並親自上門,以兒孫之禮拜見了裴徽的母親,大禮邀請裴徽出山,在裴綰的大力協助下,裴徽終於答應出任河東功曹,本來我親自來聞喜的一個重要目的就是請裴徽,同時也是為了安排聞喜的防務,並籠絡和整編這些地方勢力。基本來說,在裴徽的協助下,裴綰和馬住的整頓、重新安排防務的工作進行的很順利,裴徽在聞喜附近的威望之高無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