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鬥生河東(2 / 3)

每每巡視的時候看到他們談論鬥生時的那種狡猾的眼神、壓低的聲音,我就心驚肉跳,這種事情可得堅決防止,我自己的長子如果被教唆著去為匈奴人的命運奮鬥,那還了得,雖然說他有一半的匈奴血統。

而經過人口增殖和呼衍奴他們派人去西河、上地等地方召納其他的匈奴人,加上河東的富庶和食鹽、鐵器的優惠供給,以及我們對於奴隸的軍功政策,吸引了許多其他地方的匈奴人,特別是匈奴奴隸過來河東定居,現在河東的匈奴人已經接近四萬。此次征集的五千匈奴大軍裏麵就有兩千多是從其他匈奴部族投奔過來的匈奴奴隸,他們期望能象呼衍奴一樣在戰鬥中建立軍功,擺脫奴隸的身份,甚至成為新的奴隸主和貴人。這也是匈奴平民、奴隸和匈奴貴人的一點差別,匈奴奴隸對於我的印象特別好,都希望象呼衍奴一樣,能跟著我實現從奴隸到將軍的跨越,這是奴隸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但呼衍奴等人的例子卻告訴他們,如果跟著我,這就不是夢想。而匈奴貴人則是很不感冒,準確的說,由於呼衍奴、伊屠知牙師他們總是派人勾引他們的部眾,他們對我很是痛恨。

“你睡吧!我看看我們的‘孤塗’!”

“嗯!”攣提若雲輕聲答應一聲,但卻目光炯炯、含情脈脈地看著我。我也不理會,輕輕給孩子掩掩被子,把我的臉緊貼在孩子的額頭上,想起來到這個世界十幾年的風風雨雨,想起河東晦澀不明的明天,想起自己竟然連老婆孩子都難以保全,眼淚不禁的流了下來。攣提若雲這時也坐起來從後麵抱住了我的腰,頭貼在我的背上,無聲的哭了,眼淚打濕了我的鐵甲。

很長時間兩人都沒有一句話。人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一點也沒有說錯。雖然我曾經和少筠有過一段永生難以磨滅的感情,雖然我和攣提若雲隻不過是政治婚姻,但夫妻的感情和愛情是不一樣的,它是生活的積澱、利益的結合、情感的凝結,愛情和衝動是暫時的,生活和現實則是永遠的,我已經理解少筠了。

這時突然聽到一陣憂鬱的琴聲,以前也聽過,都沒加理會,但與現在我的心情特別鍥合,不禁心中一震,輕聲問道:

“若雲,這是何人彈琴?”

“哦,是蔡琰大姐啊。”

“昭姬?她現在好嘛?”我停頓了一下,回頭問她,她也鬆開了手。

自從兩年前我帶兵北上迎擊呂布,以後就一直待在絳邑。為了和韓遂、馬超作戰兩次經過安邑,但都是軍務繁忙,時間緊迫,兩人根本沒有見過麵。此次為了動員和武裝河東壯丁壯婦,我回到了安邑,並且住進了太守府,但一則事務繁忙,白天事情一個接一個,又東奔西跑,二則若雲快要生孩子了,我一回去一般到她住的東院,雖然聽大嫂說蔡琰也經常過去照看若雲,可惜我一般回去都深夜了。所以在一個院子裏住了十幾天竟然從來沒有見過麵。

而經曆了這麼多磨難,特別納若雲為妾,並得知士孫蓉生子以後,我對於蔡琰的憎惡情緒已經大大減少,那種嘔氣的意思也煙消雲散。人生的閱曆告訴我,不論如何努力,我們的命運都不是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裏,或者準確地說是不如意者常十之八九。昭姬和我的結合,以及我與若雲的結合都是一種政治婚姻,大家都不情願的,但命運既然已經如此了,還是坦然的接受吧。

攣提若雲剛開始到我身邊的時候也是對我這個殺父仇人恨之入骨,夫妻感情雲雲更是無從談起,但後來兩個人關係也逐漸好了,甚至於她把自己也溶入了我的事業、我的命運、我的生活,我的快樂、我的憂愁中,為了我的安全而操心,為了我的生活而操勞。

女人如水,隨物賦形,確乎如此。一般來說,那怕丈夫不甚好,女人結婚以後,也會把自己的一腔關心傾注在自己的丈夫和家*,那怕你以前和她有一段難以忘懷的愛情,即使她可能在哄著孩子睡覺或者做飯的時候會偶爾想起兩人那段花前月下、纏mian悱惻的心跳回憶,但,那些都隻能是永遠珍藏的記憶了。

不能強求一個女人做的更多,這個時代決定了,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庸,那怕你本事再大,不管情願不情願,最後都得跟著一個男子共渡一生,把自己的命運緊緊的跟他綁在一起。象龐雯她們這樣的,我看是絕無僅有的,就是這些女將女兵們,現在也大多在家裏相夫教子,努力學著當個賢惠的妻子和合格的母親。而女軍這個驚世駭俗的特殊編製,也因為後繼無人而撤銷了。

愛情雖然重要,但生活必須麵對,對女人而言,丈夫才是相伴一生的伴侶,家庭才是生活一生的所在,所以我已經早都不怪任何人了,既不怪賈詡,也不怪李傕,更不怪蔡琰和少筠。是男人,就要勇敢的去麵對現實;是男人,就要勇敢的去承受生活;是男人,就要努力地為自己的親人,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妻子和兒女創造幸福的生活,而不必去抱怨別人,特別是,埋怨一個弱女子。

“她現在一個人住在那個後側院,那些奴仆也不待見她,挺可憐的。”

“她不是住在中堂院嘛?”

“我來了後,她就搬走了,讓我住過去,我說你才是將軍夫人,我怎麼能住那裏,沒有過去。但她從此就一直住在那裏了,已經有很長時間了。”

“她是堂堂的將軍夫人,太守府的女主人,那些奴仆又怎麼敢不待見她?”

“這還不都怪你?你與她夫妻感情不和,河東人人知曉,我在平陽的時候都聽說過的。世人多是勢利眼,上上下下不把她放在眼裏也是有的!”若雲點了一下我的後腦勺嗔怪道,隨後又歎息一聲說道:

“昭姬大姐也挺可憐的,獨守空房,身邊又沒個親人,你要有空就去看看她吧。”

“哦!”一看我隨口應道,若雲就繼續道。

“哎,子雲,你們這些男人那裏知道女子的苦楚。你們還有個事業去忙碌、去奔波、去操心,女人有什麼?隻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隻有自己的家。你不理會她,她以前也心高氣傲,夫妻分居兩處,你們兩人形同仇寇。可從和她談話中,我感覺得到她心中是多麼的後悔和辛酸。你想,她父親死了,弟弟不知下落,妹妹嫁到泰山郡,千裏迢迢,兵荒馬亂,通個信都難,而丈夫又不理睬她,別的人甚至連奴仆都為了避嫌,躲瘟神一樣躲著她,她心中可有多苦啊。”聽了若雲的嗔怪,聽著窗外如泣如訴的琴聲,我心裏一陣迷惘,一陣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