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節 河西會戰(六)
建安四年(公元198年)八月十三日夜,長安之明光宮,
“陛下,賊軍連續數日已經填平了清明門楊溝,城門隻賴木牆支撐,敵大舉攻城隻在近日。而長安城守軍連日作戰死傷慘重,目前可戰之兵不過一千餘人,為今之計隻能棄城而走,返回西涼,收拾舊部,再圖大業了。”
聽了郭憲的苦言相勸,韓遂在寬大而空曠的明光宮大殿中來回踱步,委決不下。經過二十幾年的奔波,今天的韓遂已經六十多歲了,再也不是當年那個馳騁西涼、稱霸一方的梟雄。尤其是當了西秦霸王後,他隻想好好享受幾天富貴,彌補一下這些年的辛苦,再也不想過那種顛沛流離、刀口舔血的生活了。可是世事不由人啊,混了幾十年好不容易過幾天安生日子,卻被楊飛這個後輩一個回合就打回原型,四萬大軍被一戰消滅的幹幹淨淨,如果不是自己見機的快,隻怕一把老骨頭就葬送在黃河邊了。
可,可是,按照郭憲的建議,回去西涼從頭開始,漫說現在涼州形勢大為改變,河首平漢王宋建割據隴西,涼州牧韋端逐漸占據了武威、敦煌、酒泉、張掖等地,馬家軍在漢陽、安定苟延殘喘,故人凋零,不複往日。這重新創業的艱難,想想都難受啊。
韓遂在大殿裏轉了幾十圈,還是沒有拿定主意,奮鬥了幾十年終於建立了一個安樂窩,這可不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啊,看看身邊的幼子韓穆,一絲憐愛從心底升起,看看郭憲、郭修、麴演三個僅剩的文武,想想當年即位時的風光,又不由悲從中來。
“罷了,罷了,梁園雖好,終非久留之地,還是回西涼去吧。”
畢竟是一時梟雄,韓遂斟酌良久,還是下定了決心,不為別的,怎麼也不能讓穆兒陪自己死在這裏啊,想來隻要能逃出去,依自己在涼州的聲望,重新崛起或許難辦,自保應當是沒有問題的。
“陛下英明,臣當率領剩餘將士死守長安,吸引敵人的兵力,請麴演將軍與舍侄郭修立即率領剩下的一百騎保護陛下、皇後、太子連夜出廚城門,繞道返回涼州。”
“叔父!”郭修沒想到叔父竟然是這樣的主意,情急失聲。
“不要說了,孝先,程嬰、杵臼,我今與卿分任之。快走吧。”
郭憲說完,大步出殿,再不回顧,隻留下韓遂、麴演、郭修等茫然注視。麴演一看,眼珠轉轉,跪倒說道:
“京兆尹大人忠義無雙,請陛下不要辜負了老大人的一片忠心啊。另外末將以為,高見騎兵雖然撤離長安,大舉西進,進攻閻大將軍,但不可不防敵人在沿途設有埋伏。所以末將認為我們應當兵分兩路,分路突圍,這樣庶幾可以逃回西涼。末將願請纓帶領一彪人馬出直城門向西突圍,吸引敵人的注意力。”
麴演的話說得大義凜然,韓遂、郭修都頗為感動,郭修一聽爭執道:
“末將願意西進為餌吸引敵人,請麴將軍保護陛下返回西涼。”
麴演一聽死活不依,兩人發生激烈的爭吵,韓遂一聽隻好道:
“兩位將軍忠心可嘉,這樣吧,請麴將軍隨我繞道漆縣返回西平,郭將軍率領五十騎人馬去見彥明,讓他不要孤守陳倉,立即帶領人馬突圍,到西平與我們回合。”
“謹遵陛下聖命。”
醜時三刻,月明星稀,長安城在月光的如同披了一層薄紗,不過韓遂等人現在可沒有心情欣賞長安夜景。喬狀改扮後在麴演等五十騎兵的簇擁下,悄悄打開廚城門,跨越橫橋,飛馬向北逃竄。
“陛下,一路保重啊。”
郭憲在聊聊幾個部將的簇擁下,站在高大的城樓上就著月色看著韓遂等一彪人馬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口中喃喃自語,默默祈禱。
但是,很快,韓遂、郭修的行蹤就被****在長安城外的遊奕斥候發現,雖然郭修、麴演指揮兵馬擊殺了幾名斥候,但情況緊急一點都不敢戀戰,擊殺之後飛馬逃竄,其餘的斥候玩命般打馬回大營報告,等蒲儼得到消息集合兵馬前來追擊的時候,韓遂等已經去的遠了。
“陛下,陛下,我們歇息一下吧,連續趕了八個多時辰路,人馬都受不了。”
聽了麴演的話,韓遂默然不語看看身邊的五十人馬,看看岐山落日,心中一陣悲涼,當年自己可是率領五萬大軍東進,問鼎中原的啊。韓遂緩緩勒住馬韁,沉聲問道:
“阿演,我們現在到了哪裏?”
“陛下,咱們一路沿著涇水前進,按照路程計算現在應當是到了穀口。距離長安大概有兩百多裏地了,敵軍就是再怎麼也追不上了。”
“千萬不要大意啊,這條大路是通往甘泉宮的,難保敵人不會追來,不過你說的是,這樣下去人馬都吃不消。大家進穀口休息一下,順便喂喂馬、吃吃飯,恢複一下體力再接著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