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條向地底不斷延伸的坑道,環境惡劣,處處充滿危險,甚至連最貧苦的百姓也不願意在這裏幹活,在這裏的,便隻有亡命之徒組成的監工和秦快這樣無依無靠,死無其所的苦力,苦力們每日的工作,便是在監工們指定的位置不斷地挖掘通道,聽監工們的議論,他們也不曉得為什麼要在這漆黑的地下不停打洞,隻是遵照城主的命令,在特定的方向上挖掘,就這樣,在這不分白天黑夜的地方沒日沒夜地挖掘,已經沒有人知道,這坑道有多深,到底通向何方。
秦快剛剛完成了今日監工指派的任務,癱軟地坐在地上,將捂住鼻子的紗布取下來,想給肺部換入一些新鮮空氣,卻被渾濁的氣體嗆住,他幹嘔幾下,又將紗布做成的麵罩戴上,相比於其他苦力,他已經算好太多了,有了大總管親賞的腰牌,監工們自然另眼相待,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大總管要把自己門生送到這絕地受苦,也不敢對秦快太過逼迫,每日要完成的工作量隻有其他苦力的一半,就連監工們才能戴的紗布麵罩也給了他一個,因為此地已經深入地下,空氣不僅稀薄而且非常混濁,不斷吸入的各種灰塵和黴菌,對人體損害極大,每日都有因此而痛苦身亡的苦力,戴上紗布,能起到很好的過濾作用。即使這樣,秦快也不好受,承擔繁重的勞力,卻又無法大口呼吸排出體內汙濁之氣,使苦力們都滿臉的病態與倦容。此時,秦快深處坑道中最為開闊的空地,苦力們每日在這裏領取夥食,稍作休息,因為空氣稀薄,開闊地便隻點了一盞小燈,微弱的燈光無法照亮整個空地,秦快隻能依稀看到許多人已經和他一樣,完成一日的勞力,去監工處領取夥食。當然,夥食也是極差,但這已是苦力們每日難得的好時光,狼吞虎咽地清掃幹淨飯食,便得抓緊時間去自己的棺材鋪位休息,之所以稱為棺材鋪,是因為監工與苦力們不允許返回地麵休息,監工們為自己開辟出獨立的洞穴做休息之用,苦力們就沒這待遇了,隻能在坑道中擇地而睡,每個人便隻能在坑道的牆壁鑿一個一人大小的窟窿,鋪些幹草,蜷縮在裏麵休息,有人一覺不起也好辦,搞些泥巴直接將洞穴封住,算是就地掩埋,於是大家都戲稱這睡覺小坑為棺材鋪,好在地下密不透風,單獨睡不會覺得冷。
秦快喝幾口鹽水拌的清湯,強迫自己咽幾口幹巴巴硬邦邦的饅頭,光線不甚好,隻能模糊地看到完成勞動的苦力們排隊領取食物,然後蹲在某個陰暗角落裏默不作聲地吃飯,這裏就像墳墓一般,一點點地榨幹所有人的精神活力,每個人唯一能期盼的,便是飯後那一小會的睡眠,忽然哐當一聲,監工打翻了某人的飯盤,這一鬧,吸引不少人圍觀。秦快也湊上前看熱鬧,一看竟是熟人,監工正拿著個小包裹啪啪啪地敲打小和尚的腦袋,“奶奶的,用這東西敷衍老子,你還想多吃點飯?這種粗製濫造的無名小書,地攤裏半塊銅板能買好幾斤,別以為爺不識貨。”說罷,把油布摔在小和尚臉上,“還吃飯,吃書吧你。”
秦快稍一打聽便曉得這次爭論的緣由,原來每人每天需得完成監工攤派的任務才可以吃飯,任務量本就不低,所以多半人一天也就隻能幹那麼些活,小和尚實誠,以為多幹些活就能多吃飯,所以把攤派到自己頭上的活加倍完成,讓監工提高夥食待遇,結果監工不允,後又聽說可以用貴重的物品跟監工換些吃的,接著便出現今日一幕,秦快想這小和尚行事作風出人意表,且能完成常人無法辦到的事情,偏偏又思維簡單的可愛,這地下無法無天,定然是懷璧其罪,若是真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進來的時候就被監工搶去了,哪還會允許我們自己揣著,不過思想簡單好,可以好好利用,為自己爭取些好處。於是秦快果斷上前,向監工拱了拱手道,“這位大哥,勿要動怒,這小和尚一看就知道是沒見過世麵的人,本想搞些好東西來討好您,卻弄巧成拙,送了個次品,大哥念在他這片孝心的份上,就原諒他有眼無珠之罪吧。”這名監工本身也是混跡於社會最底層的無賴,自尊心是極強,秦快這話句句都把馬屁排在他的心坎少,再加之秦快“上頭”有人,所以監工對他客氣不少,“哼,爺不是不講理的人,看在他平日幹活這麼賣力的份上,這次就算了,叫他以後機靈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