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胡世勇身上的兩道符已消完,神奇的是脖子上那道驚心的傷疤已然不見,左手也放了下來,現在正用那綠油油的眼睛看著眾人。
胥先生抬手示意再次受驚的幾人鎮靜,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小麵銅鏡,把鏡子照向了先前畫符後扔在香案下的大紅公雞。胡世勇一見鏡子中的公雞,立馬嚇得連連後退,胥先生又抬手指了指天上遮住太陽的烏雲,胡世勇順著他的手抬頭一看,眼見那烏雲即將散去,萬道金光馬上就將破雲而出,突然“呀咿”一聲急叫,一頭就向山上林中躍去。
胡世勇去得太快,宋大庸他們隻感到人影一閃,幾下就已消失在山林深處。
“成義,你把雞抱起來,進屋去通知鄉親來幫忙,你就別來了,帶上你老婆直接回家去,把雞單獨關起來好好喂養,我處理好這邊事情後去看我那老妹;宋法師,麻煩你安排兩位弟子把棺蓋子蓋上,你們繼續下葬法事,但無論如何不要讓人開棺,就說那廝已然死透送入棺材了,至於今日之事,還望宋法師囑咐兩小徒弟千萬要守口,你道家正統的本事很是了得,一定不要斷了傳承呀!”胥先生交待了幾人後,突然一下子恢複了剛來時戰巍巍的樣子,讓年輕不了多少的宋大庸趕緊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張成義按胥先生吩咐,抱了公雞進屋去召集鄉親們幫忙,然後叫了李蘭趕緊回家去了。
折騰了將近一天一夜,胡世勇還是安葬了,雖然埋的是一具空棺材,但除了當時在場的五人外卻無一知曉。
當夜的木拓張家村張成義家客房裏,兩盞煤油燈照得屋內燈火通明,火塘裏柴火正旺、一把黝黑的水壺在掛鉤上突突冒著熱氣,張成義坐在火塘邊正抱著一個小陶罐抖呀抖,他這正是在製作當地很有名的現烤茶。圍在火塘邊的還有他的母親胥仁會和白天在紅泥堡村折騰了半日的胥先生、宋大庸兩人,張成義的老婆李蘭抱著兒子小鵬坐在客房的角落裏,那小鵬已經在媽媽懷裏睡著了。
待得茶香四溢,張成義將開水衝入茶罐,隨那“哧”一聲響的還有屋麵上輕微的“吭”的一聲。張成義把茶水分倒在三個瓷杯中,再次加入開水後放入火塘中熬煮,然後恭敬地把茶水抬與自己母親與舅舅、宋大庸三人後,才抬頭輕喝一聲:“兩位小侄,你爹未滿頭七,難道你們就等不及要來我家找茶喝不成?”
“呼呼”兩聲後,院子裏傳來一個聲音:“表叔果然是我胡氏武家的高手!我兄弟倆深夜不請自來,固然不是因為膽子大到不守孝,而是得知那胥仁天和宋大庸在此,想就他們害我父親不得輪回究竟是為何而已!”
客房內的李蘭略顯驚慌,緊緊摟著懷裏的小鵬,那胥先生、宋大庸和張老太胥仁會倒似沒聽見一般,隻顧趁熱品嚐那烤茶。張成義卻站起身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就著月光一看,院中並肩站著的正是胡世勇的兩個兒子——胡興旺和胡興朝。
見兩人頭上仍舊裹著白色孝帕,頓時一股怒氣衝上心頭,但礙於各方關係,強自壓低聲音道:“兩位既然已知我為胡家弟子,想我那老表師兄的修為早已盡數傳與你們了!嗬嗬,胡氏為上古武家的世代傳承,傳的難道隻是一身武力嗎?你們既知我也是胡家傳人,卻是以什麼語氣跟我說話,更別提戴孝闖進我的家門了!”。
胡興旺一言不發,身子突然一閃撲向前,人未落地已向張成義頭部呼地揮出一拳,張成義身子未動,左手輕抬出掌接住他的拳頭向下一扭,胡興旺雙腳剛一沾地又立即抬腿連環踢向張成義腹部,張成義仍舊未動,一隻左手連續拍出抵擋。隻一刹那,胡興旺一個翻身又已回到院子中間。
“哼!用我胡家技藝反來欺侮我姓胡的後代,姓張的,你好意思嗎?你不怕我告訴二老爺以家法收拾你嗎?”胡興旺剛才一擊未果,且見張成義單手輕描淡寫地接了下去,知道自己身手與之相差甚遠,隻能以話質問。
張成義走下院子看著兩人說道:“你爹定是偷傳你們兄弟的吧,這各路傳承均大有來曆,也有嚴格的規矩製約,你們既非指定傳人,學了也就罷了,卻何必硬要顯露出來呢!你們不提也就算了,要真給我那二姨爹察覺,卻不知該收拾誰了!”
胡興旺還待還嘴,被身邊的弟弟胡興朝一拉,氣呼呼地把頭一扭不再言語,胡興朝上前幾步來到張成義麵前,突然雙腿跪地磕了三個響頭,張成義見狀趕緊扶了起來,臉上的怒色也收了起來。胡興朝站起來後哽咽道:“表叔,請恕小侄們無禮。我們胡氏是守龍武家,而我爹是你的同門傳承師兄,我們兄弟是打小便知的,我們受家父指點,學得一點皮毛,但也確實不是本家正宗傳承之人,守龍一族的事我們雖隻略知,但家父在世時多次提起各本家禁戒,所以還請表叔千萬別在我二老爺跟前提起我們兄弟的事。”說著又轉頭向胡興旺手一招,待他過來後在他身上一按,兩人又再次向張成義跪下。
這時屋內除了抱著孩子的李蘭外,其他三人都已走了出來。待張成義再次拉起兩人,張老太胥仁會道:“倒是做弟弟的還識得大體,你們冒犯我張家也無謂,隻是我哥哥和這宋法師白日才幫了你家大忙,讓你老爹得以下葬,何以反來找他們的麻煩呢?”
胡興朝向胥仁會略一躬身,恭敬地道:“姨奶言重了,我爹之死本來就很突然,以他那身手何至於一跤致死,隨後這宋大——呃,宋法師說起屍,那胥……胥舅公來了後聽說確是起屍了,那完全可以一燒解決,可卻又為何招天雷來擊,那不是要我爹死了不得超生嗎?您說說,我們做兒子的豈能想通?”一席話,說得胥仁會不禁露出了讚賞的目光,就連那胥先生和宋大庸都一起微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