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興旺知道的顯然比弟弟多一些,因為他聽了後問道:“我爹死也就死了,可我卻知道今天這胥大先生與姓宋的卻讓他遭受天打雷劈,最後還收了他的陰魂讓他不得超生,這又作何解釋?”
胥仁會回答:“你爹死就死了,但卻突然起屍,他是武家正宗傳人,變為武屍後若不及時收服,你們是不會知道有多惡的!往小了說,可能你胡氏滿門都要遭殃,包括最厲害的傳人也無法逃脫,這張學力當初下的咒也確實是夠惡毒的。幸好有我這老哥全力周旋,又得宋先生鼎力相助,才過了眼下這個坎呀!你們兄弟不明其中內情,我們也不計較,現下應該明白了吧!”
她頓了下接著道:“本來收了他的陽氣,打入陰界也就是了,可後來我這老哥卻發現陰世不收他,因為他陽壽未盡,再說同為‘守龍一族’,他殺張學力犯下‘誅內’禁忌,這就注定他要替張學力還願,所以隻得收了他的人魂,待他真正陽壽到期再送入陰界,至於他那陽身除了還願外還要造多少孽障,那就看他自己了,畢竟你舅公已經送了他屍身一線清明。”
胡家兄弟聽到此後,結合家族自幼聽聞的一些傳說,基本已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可大晚上冒險來討公道,被兩個老人家講個故事再連說帶唬就回去,好像怎麼也說不過去。所以胡興旺還是劃下道來:“要我兄弟口服心服,不能就憑幾句話,舅公、姨奶:你們要讓我兄弟釋懷離去,總得再拿點讓我們看得見的證據出來吧!”
胥先生知道其實他不過是找台階下而已,從他對自己和胥仁會的稱呼就已看出,於是點了點頭,讓張成義去把白天從胡家抱來的那隻公雞抱了來放在院心,從懷裏掏出一小串舊時銅錢,在那雞頭上繞了三圈,嘴裏默念幾句後叫了一聲:“現身!”。眾人隻覺一陣風起,院裏突然就多了一人,就站在那公雞後麵。
這下除了胥先生和胥仁會外,其他人都是一驚,因為此人來得太快,好似從天上一下掉下來似的,剛才那陣輕風就是他給帶來的,待得看清來人後,胡家兄弟雙雙嚇得倒頭就跪——因為麵前站著的,正是他們那已經死掉的老爹胡世勇。
胡世勇頭上的帕子已然不見、身上的壽衣也被抓得破破爛爛,即像鑽了深山的荊棘,又像與猛獸搏鬥過的樣子,但一張白得滲人的臉倒也完好無損,閉著雙眼麵無表情地立在那裏。跪著的胡興旺和胡興朝在地上瑟瑟發抖,不知是因為抽泣還是給嚇的,估計還是恐懼的因素多一些,就連宋大庸和張成義心裏都忍不住緊張萬分。
胥仁會走近仔細看了看胡世勇,回頭有些疑惑地問胥先生:“老哥,怎麼沒變全?”
胥先生回答道:“我用了回魂符,這武屍我養不了,況且又是這一族的武屍,所以正好今晚回他一絲人魂,也讓他少惹殺孽。”說完後他走過去把公雞抱起來,讓雞頭在胡世勇額頭前一碰,便把公雞遞給張成義並交待道:“拿去關好親自照看,在我送走他之前千萬要看好別出亂子!”
張成義應聲去了,胥先生又對宋大庸道:“宋法師,還請把那鎮屍印收起來,有我胥仁天在,想來也不至於出什麼問題!”原來宋大庸剛才見這僵屍胡世勇突現,為防他暴起傷人,便從懷裏摸出了法器大印扣在手裏,想在關鍵時候再幫胥先生一臂之力。
待得安排妥當,胥先生咒語一念,劃個手訣往胡世勇眉心一點,那胡世勇突然就睜開了雙眼,並用那空洞的眼神打量著四周,當看到眼前跪著的自己的兩個兒子時他呆了一下,猛然間張大了嘴,上下四顆尖牙一下就長了約半寸長,雙手成爪形慢慢抬起,那十個指甲也有半寸長短。胡家兄弟雖然跪著,但畢竟忍不住抬頭看,眼見父親如此,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胥先生剛才微微顫動念著咒語的嘴一直沒停,直到此時才喝一聲“醒”,胡世勇聽聞後慢慢放下雙手、閉上了嘴巴,那指甲和牙齒也竟隨他的動作回複了正常,隻是仍然大睜著的雙眼開始變得通紅,是那種在月光下都能看見發著紅光的那種,那紅光直直地盯著胥先生。胥先生眼中精光一閃,同樣盯著胡世勇,悶聲悶氣地地道:“滾!”。
眾人隻覺眼前一晃,待再細看,哪裏還有胡世勇的影子。胥先生對仍舊跪在地上的胡家兄弟冷冷地道:“看清楚了嗎?看清楚了也就滾吧!”
胥仁會見兄弟兩起身後滿臉的驚恐中帶有一絲愧疚,不禁柔聲道:“如果不是你這舅公和宋法師,你們也早和你那老子剛才那模樣一般了,甚至更慘。現下你那老子雖然不死不活,但你舅公給他回了魂,畢竟好像是活的感覺多一些,這下你們還有什麼疑問?”
胡家兄弟均搖了搖頭,胡興旺突然對著胥先生就是一跪,“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起身時一縱,身子蹦起老高一個後翻身越過屋頂後消失在月色中;胡興朝也待離去,卻被胥仁會叫住:“小朝,你們私學家傳的事,待過陣子我和你舅公親自去說情,可千萬別和你那二老爺頂嘴,否則於你兄弟沒有好處的!還有,不要亂顯本事,這個世道已經不是顯本事的世道了,一定要記住呀!”胡興朝應了一聲:“姨奶放心!”身子一躍已上了房頂,朝院心一個躬身,隨即也飛身而去。
張家的窗子下,一個小身影踮著雙腳看著院裏剛才發生的一切,直到奶奶們回身要進屋了,才又一轉身溜回媽媽的懷裏裝作仍然熟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