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鬥篷之下(1 / 1)

我沒有跑,激動之下差點踏上揭開的瓦片,異動之下,白袍人敏捷起身。

我又和他對上了視線。

“舒笑?”

“站住!抓住擅闖者!”

不同的兩種聲音重合在一起,有暗處的身影蠢蠢欲動,下一秒就要撲向我。

但我死死地盯著那張模糊不清的,鬥篷下若隱若現的臉,第一次閃身突破了白衣人的包圍。

其中有個速度奇快的白衣人愣了一下,我趁著他慌神的功夫撲向窗邊的白衣人,一個用力,我和他雙雙從二樓滾下。

煙霧彈之下,我們被河流衝走,我在漆黑的水道中睜著眼,腦子一片清明。

“舒笑。”

“舒笑。”

“舒笑。”

我笑了,顧白衣的聲音不斷地出現,鑽入我的血管,剛入冬的河水冷冷的,我卻隻覺得心裏多了點溫度。

等到聽不見追兵的聲音了,我才拽著他閃身上岸。

剛上岸,他就掙脫我濕漉漉的掌心,以我最熟悉的完美笑容麵對我:“這是何意?”

我回了一個假笑,馬上便壓了壓嘴角:“顧白衣,你騙我很好玩嗎?”

白袍人沉默了。濕漉漉的袍子滴著水,我猛地湊近他,一把將帽子掀開,直視他的眼睛。

我還是隻能聽到舒笑兩個字,自從某個特定的時候開始,除了觸碰別人,對視也可以聽到心聲。

我皺眉,眼角的酸澀卻先我一步,以至於我的質問帶上了哭腔。

“為什麼以白衣軍團首領的身份俘虜我?還自顧自地把我丟到那個院子裏,限製我的自由?”

“你沒死……軍團的大家都還活著對吧?”

如此狼狽的重逢,我想控製我流淚的眼睛,想好好地看看白衣看著我沉靜地微笑的樣子,但巨大的無力感淹沒了我,我後知後覺地感到迷茫。

這幾個月,無數次的尋找,無數次的無果而終,我感到疲憊,但無法輕易丟棄,軍團,白衣曾給予我的意義。

如果軍團和白衣都不在了,我很難想象,孑然一身在這世間,又是為了什麼。

麵前的男人依舊頂著一張普通的臉,溫和地對我笑:“你是不是搞錯什麼了,我不是你口中的白衣。”

我氣極,猛然站起,居高臨下地斜睨他:“顧白衣,騙我有什麼好處嗎?我聽到你的心聲了。”

對方似乎是愣住了,以至於變音後的聲音都有些不穩:“你的能力?變異了?”

我笑了,向他伸出手:“顧白衣。”

“你騙不了我。”

“我聽到了,你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像是擊碎了什麼,白袍人的臉逐漸清晰起來。

我很少看到他迷茫的樣子,我曾想過。就算有,那也一定是生命最後的時候,偶爾流露出的一絲迷茫。他這樣的人,好像永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以至於看到這樣的他,我沒來由的感到慌張。

顧白衣的手覆上我冰涼的指尖。

“舒笑。”

他虛虛握住我的手,我卻敏銳地察覺即將到來的手臂帶過的勁風,反手攔截住了他試圖給我的手刀。

“顧白衣,”我沉靜地看他,卻感到無盡的悲傷,“你又要推開我嗎?你在逃避什麼?”

“你們不在的時候,我也有好好地照顧我自己呢。”

“我的每天一點都沒有荒廢呢,你看我,反應力和敏銳性好多了,再也不需要你們總是擋在我麵前了。”

“想把我打暈?然後再讓我回歸你們安排的正常的生活中?”我咬唇,抵在他的額頭上,“顧白衣,我告訴你,這不可能。”

“就算你們躲到天涯海角,我也會去找你們的。”我笑得眼角彎彎,卻像是有一片人造湖泊躲進了我的眼睛裏,我邊笑邊哭。

然後在模糊的視線裏,我看到了他眼角不斷的淚珠。

我鬆開他的手,轉而用力地抱住他,像是要把他當成空氣吸進我的肺裏。

到最後,我隻能感受到發燙的掌心,和交纏的淚水,嘴裏血腥味和淚水的鹹味混雜在一起,讓我忘記了是在相互啃咬,還是在相互控訴。

我們一定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人。

命運的洪流推著我們走,於是我們分散了,就像在某個角落死過一次一樣,唯一不變的特性是,我們還掛念著彼此。

以至於,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顧白衣。”我悶聲。

“嗯?”

“我……”

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被他鋪天蓋地的心聲淹沒。

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

舒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