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在這裏。
他沒有理由出現在他哥哥的告別派對上,因為他們無法忍受彼此,所以……
不,他不會來的。
我卷起輕薄毛衣的袖子,匆匆穿過克裏斯特家的前門,快步穿過門廳,徑直走向樓梯。
我用眼角的餘光瞥見管家正在拐角處轉來轉去,但我沒有停下來。
“費恩小姐!”他在我身後喊道。“你來晚了。”
“是的,我知道。”
“克裏斯特太太一直在找你,”他指出。
我揚起眉毛,立刻停了下來,轉身隔著欄杆盯著他看。
“是真的嗎?”我假裝驚訝地看著他。
他抿緊嘴唇,惱怒地說。“嗯,是她派我來找你的。”
我突然笑了起來,靠在欄杆上,在他的額頭上迅速吻了一下。
“好吧,我在這裏。”我向他保證。“你現在可以回去做你重要的工作了。”
我轉身繼續上樓,聽到外麵露台上派對傳來的輕柔音樂。
是的,我非常懷疑迪莉婭·克裏斯特,我母親最好的朋友,我們東海岸小社區桑德灣的女族長,會花寶貴的時間親自來找我。
“你的裙子在你床上!”我走過拐角時,他在我身後喊道。
我憤怒地歎了口氣,關掉了燈光昏暗的走廊,低聲嘟囔著:“謝謝你,愛德華。”
我不需要新衣服。我已經有好幾件隻穿過一次的衣服了,十九歲的我完全可以自己挑選衣服了。反正他也不會在這裏看,就算他在,他也不會看我。
不。 我應該感激。克裏斯特太太想到了我,她真好,確保我有衣服穿。
細細的沙子濺滿了我的腿和腳,我伸手抓住寬鬆的牛仔短褲的褲腳,準確地記錄著我在海灘上被淋得有多濕。我需要洗個澡嗎?
不,我已經遲到了。螺絲。
潛入我的房間——那是基督夫婦在我過夜時讓我住的房間——我發現床上躺著一件性感的白色雞尾酒禮服,我立刻開始脫衣服。
細細的意大利麵肩帶幾乎無法托起我的胸部,但它非常合身,與我的身體融為一體,而且它讓我的皮膚看起來比實際膚色更深。克裏斯特太太的品味棒極了,畢竟她給我買了這條裙子,可能是件好事。我一直忙著準備明天去學校的事,無暇考慮今晚該穿什麼。
我衝進浴室,把走路時沾到的小腿和腳上的沙子衝洗幹淨,然後迅速梳理了長長的金發,塗了一點唇膏。我急匆匆地跑回臥室,抓起她放在裙子旁邊的棕褐色係帶高跟鞋,跑回走廊,跑下樓梯。
還剩12個小時。
我慢跑著穿過門廳,向屋後跑去,我的心跳得越來越厲害。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將完全依靠自己——沒有母親,沒有基督,沒有回憶……
最重要的是,我再也不用擔心、希望或害怕見到他了。當我見到他時,也不會在喜悅和痛苦的邊緣搖擺。 不。我可以伸出手臂轉個圈,不碰任何一個我認識的人。熱在我的胸膛裏流淌,我不知道是害怕還是興奮,但我已經準備好了。
準備把這一切都拋在腦後。至少暫時是這樣。
我轉向右邊,繞過廚房——一間是日常使用的,另一間是毗鄰的廚房——朝大房子邊上的日光浴室走去。打開兩扇門,我走進了巨大的瓷磚花園房間,牆壁和天花板完全由玻璃製成,我立刻感覺到溫度的上升。厚厚的濕熱浸透了我衣服的布料,讓它融化在我身上。
在安靜、黑暗的房間裏,樹木在我的頭頂和周圍生長,隻有月光從頭頂的窗戶傾瀉進來。我吸入了棕櫚樹、蘭花、百合花、紫羅蘭和木槿的芬芳,這讓我想起了母親的衣櫥,想起了她外套和圍巾上的所有香味在一個空間裏混合在一起。
我向左轉,在通往露台的玻璃門前停了下來,穿上高跟鞋凝視著外麵的人群。
十二個小時。
然後我直起身子,伸出手,抓了一把頭發,披在肩上,蓋住左脖子。不像他哥哥,特雷弗今晚肯定會來,他不喜歡看到我的傷疤。
“小姐?一個侍者端著托盤走過來說。
我笑了,拿起一隻高球酒杯,我知道那是湯姆·柯林斯的。“謝謝你。”
這種檸檬色的飲料是克裏斯特先生和克裏斯特夫人的最愛,所以他們堅持讓服務員分發。
服務員消失了,轉向了其他許多客人,而我卻巋然不動,讓我的目光在派對上四處遊走。
樹葉在樹枝上飄動,平靜的微風還帶著白天的餘熱,我打量著人群,他們都穿著休閑的雞尾酒禮服和西裝外套。
如此完美。所以幹淨。
樹上的燈和穿白馬甲的服務員。水晶藍的水池裏點綴著漂浮的蠟燭。女士們的戒指和項鏈上閃閃發光的珠寶閃耀著光芒。
一切都是那麼的光鮮亮麗,當我環顧周圍所有和我一起長大的成年人和家庭,他們的錢和名牌衣服,我經常看到一層你在試圖掩蓋腐爛的木頭時塗的油漆。也有黑暗的事跡和壞的種子,但隻要房子漂亮,誰在乎房子是不是要塌了,對吧?
食物的香味在空氣中飄蕩,伴隨著弦樂四重奏的輕柔音樂,我在想我是應該找到克裏斯特夫人,讓她知道我已經到了,還是應該找到特雷弗,畢竟這次聚會是為他舉行的。
但相反,我握緊了杯子上的手指,我的脈搏加快了,因為我試圖抑製住做我真正想做的事的衝動。我一直想做的事。
去尋找他。
但不行,他不會在這裏。他可能不會在這裏。
他可能在這裏。
我的心開始怦怦直跳,脖子發熱。然後,違背我的意願,我的目光開始飄忽不定。在聚會的周圍,在人們的臉上,尋找著……
邁克爾。
我已經好幾個月沒見到他了,但他的吸引力無處不在,尤其是在雷鳴灣。在他母親保存在這所房子周圍的照片裏,在他從舊臥室飄進走廊的氣味裏……
他可能就在這裏。
“莉香。”
我眨了眨眼睛,把頭扭向左邊,聽到特雷弗叫我的名字。
他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金黃色的頭發剛剪得緊貼頭皮,深藍色的眼睛顯得不耐煩,步伐堅定。“嘿,寶貝。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我猶豫了一下,感覺肚子緊繃著。但當他在日光浴室門口走向我時,我強顏歡笑。
十二個小時。
他伸出一隻手搭在我的右脖子上——從來沒有搭在左脖子上——用拇指在我的臉頰上摩擦,他的身體和我的身體齊平。
我轉過頭,不安地扭動著身子。“特雷弗——”
“我不知道如果你今晚不出現,我該怎麼辦,”他插嘴說。“朝你的窗戶扔石頭,給你唱小夜曲,也許還會給你送花、糖果、新車……”
“我有一輛新車。”
“我是說一輛真正的車。”他終於笑了。
我翻了個白眼,掙脫了他的手。至少他又和我開玩笑了,哪怕隻是為了展示我嶄新的特斯拉。顯然電動汽車並不是真正的汽車,但是,嘿,如果這意味著他終於不再讓我覺得其他一切都是狗屎的話,我可以接受他的挖苦。
我和特雷弗克裏斯特從出生起就是朋友,從小一起上學,父母總是把我們放在一起,好像我們的關係是不可避免的。而去年,我終於向它屈服了。
我們幾乎在大學一整年都在約會,一起上布朗大學——或者實際上,我申請了布朗大學,他也跟著去了——但在5月結束了。
或者我在5月就結束了。
我不愛他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不想給他更多的時間。是我的錯,我決定把學校轉到一個他不會跟著去的城市。
他屈從於他父親的要求轉校,最後去了安納波利斯,也是我的錯,我擾亂了我們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