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齊磊的失常,讓李冼薦亂了方寸,所以他沒看見,納蘭煜塵低著的頭,抬起了那麼幾秒,與納蘭奇對視了一眼,又慌亂的躲開。
納蘭奇端著酒杯,玩味地笑了笑,瞥見鄭貴妃也端著酒杯,便隱秘地衝她搖了搖酒杯,兩人像是碰了杯一般,各自喝下了杯中酒,隻是,鄭貴妃是帶著女兒的嬌羞,而納蘭奇則是不可覺察的凶狠。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事,縱有樂隊歌舞,也沒等活躍起氣氛,先前那段話,已是吳貴妃醞釀好久才勉強說出口的,這會兒,就是她有心想做些什麼讓她的夫君高興,也無能為力,隻得默默地望著李冼薦。也好,這是她原本的夙願,隻要能讓她這麼遠遠地望著,也是一種幸福。
齊磊的反常讓李冼薦沒了觀察納蘭煜塵的閑心,這種慌亂,在婉兒臨死的那一刻他體會過,此時此刻,李冼薦覺得自己累了,他大概做不到七哥說的“好皇帝”了,他甚至有一種衝動,立刻甩手不幹,管他誰得天下,管什麼天下蒼生,他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這些都與他何幹?
自然老天並沒有給李冼薦發瘋的機會,剛剛還歡歌笑語的宮女,被一個沾滿血汙的人衝散,紛紛尖叫著逃開,慌亂中,齊磊卻是第一個衝到李冼薦麵前將他攔在了身後,隨後是吳國棟、鄭如、納蘭奇。
緊接著,被嚇傻的王汝泉才反應過來,“哎喲喂!!來人啦!!有刺客啊!!!”
幾乎是同時,闖入者身後,一隊侍衛衝了進來,揪住來人便要打,被多人護在身後的李冼薦這時突然發現,闖入者穿得是他們的軍服,這衣服是老七設計的,曾經讓李冼薦穿過,所以雖然已經沾滿了血汙,但冷靜下來,李冼薦還是第一時間認了出來,“慢著!”
侍衛被李冼薦喝停,闖入者連忙上前,噗通一下跪倒在李冼薦麵前,“陛下!!南蠻進犯,我軍遭受偷襲,一萬軍士被圍!死傷者無算!請陛下速派援兵!!”
李冼薦還在消化這個消息,有人比他反應迅速,鄭如一個箭步上前,揪住來人,大聲喝道:“什麼?!!節度使呢?!我兒呢?!!”
“偷襲前夜鄭大人被地方官員請去,並未被圍,鄭大人已在周圍調遣兵將,可南蠻占領邊城,易守難攻,所以鄭大人讓小人來搬救兵!”
“速招軍政大臣入宮商討!”
這是一個好時機,利用好了能削弱吳國棟他們的兵權,李冼薦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第一反應便是這個。
當然,吳國棟也是這麼想的。
娘娘們被慌亂地請回了宮裏,男人們也慌亂地往外走著,沒有人看見,鄭如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角落,深深地鬆了口氣。
緊急被召入宮中的大臣們沒有一個不是神色慌張的,也難怪,這換了是誰,昨個兒還是歡歌笑語,睡一覺起來就血雨腥風,恐怕誰也笑不出來了。
趕來報信的血人已經被太醫救治過,原來他身上的血多數是突圍時濺上的別人的血,要不然這千裏走單騎的,沒等他到地方,大概就失血過多而一命嗚呼了。
“把你剛才說的,再給各位達人說一遍。”
有了這麼長時間的緩衝,李冼薦已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說話的時候,他並沒有看著信差,而是瞪著兵部尚書姚天明,此時的姚天明嚇得是兩股顫顫,哪還禁得住李冼薦這一瞪,直接就坐到了地上。
特別是那血人說到曾經幾次上報朝廷請求支援卻都沒有回音的時候,姚天明甚至把一顆豆大的汗珠子落到了大理石的裏麵上。
李冼薦怒極反笑,“姚大人不知有何要說的啊?”
“下官……下……”事實上,姚天明倒是真的沒見過什麼求救公文,不然他也不會每天上朝開心的像是撿了元寶一樣了,可這話說出來,要有人能相信啊!偌大的皇宮,難不成就丟了他這幾封求救的折子不成?
“下什麼?!!”李冼薦將血人帶來的折子丟在姚天明的麵前,“兵部尚書姚天明玩忽職守,其罪當誅,來人!削去他的官職,壓入天牢!”
“喳!”
一旁的吳國棟身形晃動了一下,很快又站定了。姚天明是先帝在位時,吳國棟安插的一枚棋子,在朝廷裏地位頗高,現在被李冼薦不費吹灰之力就給下了天牢,連撈一把的機會都沒給吳國棟留下,這讓吳國棟很不安,不過,這個時候,並不是說話的好時機。
剩下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頭默哀,不再說話。頭都被下了牢了,誰知道下一個是誰?
李冼薦也在想這個問題,戰爭雖然意味著家破人亡,但那隻是針對百姓,隻要沒有國破山河在,朝廷裏就可以用這個機會,改頭換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