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和已經南下了!隻不過他派來的不是千軍萬馬,而是各種籠絡人心的手段。《大漢時報》為劉和所掌控,他想讓百姓知道什麼,就在上麵寫什麼,民眾哪裏有什麼分辨是非對錯的能力,無非就是劉和說什麼,大家就相信什麼。北方出產的各種新式商品絡繹不絕,質優價廉,每天從薊城工坊區向外運輸商貨的車隊和船隊把道路和河道都堵塞不通。這些商戶有多少是銷到兗州和豫州的?等到兗州和豫州的百姓用慣了北方出產的各種貨品,到時候不用劉和的大軍打過來,兗州和豫州的百姓就會打開大門歡迎劉和前來!”
荀彧作為一個戰略大師,眼光遠比別人長遠,他不像曹洪那種半吊子的家夥,隻會看些表麵現象,他這次北上確實是看到了幽州與兗州的根本不同究竟在哪裏,所以才會憂心忡忡,匆忙趕回來向曹操彙報。本來荀彧一路往回趕的時候,已經想出了一些的對策,奈何曹操根本就不喜歡聽,所以隻能爛到肚子裏麵。這次他來見荀攸,其實就是想在做一次努力,通過荀攸之口,把曹操給喊醒,讓曹操不再盲目自信,覺得手裏有十幾萬大軍,隻要不去主動招惹劉和,守住地盤沒有問題。
荀攸被荀彧的分析嚇了一跳,他終於發現了自己與荀彧的差距在哪裏。
“曹公連你的話都聽不進去,我又如何讓他清醒呢?”
“想讓曹公驚醒,唯有讓他另派可信之人北上,將所見所聞全都記錄下來,回來之後呈交上來,然後你們再從旁出語提示,如此便可讓他相信我所言非虛。”
“不知何人既有眼光,又能取得曹公信任?”
“屯田都尉棗祗可也!”
過了幾日,荀攸尋到一個合適說話的機會,他對曹操說道:“聽說荊州劉表派了人前往北方向劉和學習屯田之法,這劉景升真是舍近求遠啊!若論屯田,兗州和豫州又哪裏比北方差了?”
曹操聽了荀攸這話,卻不覺得劉表是在舍近求遠,前段時間屯田都尉棗祗曾經趕來向他彙報,說如今兗州和豫州可以用來屯田的土地已經沒有了,也就是說兗州和豫州的糧食產量也就這些了,再想增加就不要指望了。
曹操每期的大漢時報都會認真閱讀,他看報紙上說劉和在北方推行的屯田政策分為軍屯、民屯和商屯三種,而年年糧食都在增產,就算前年和去年北方連續大旱,也能做到不減產,這就說明北方的屯田之法一定有獨特之處。
“年前,文若向我彙報北訪之事時,曾提議我派屯田官員前往幽州借鑒學習,既然劉景升都派人去幽州了,咱們也不能落後。來人,去將屯田都尉棗祗喊來!”
荀攸見曹操果然按荀彧的推測要把棗祗派往幽州,於是抽身回府,讓家人將消息遞進荀彧府中。
荀彧接到消息之後,立即讓家人收拾東西,準備返回潁川。他將曹操當初賞賜下來的金銀珠寶和各種禮品全都裝在箱子裏麵,上麵還貼上了封條。
荀彧離開昌邑時,給曹操留下一封書信,大意是說自感身體越來越差,夜裏常常從睡夢中驚醒,留在曹操身邊也不過是屍位素餐,所以返回家鄉潁川養病,希望曹操不要牽掛。
曹操接到消息時,荀彧已經帶著家人離開了昌邑。曹操想到這些年荀彧殫精竭慮地輔助自己,心中有些後悔冷落了荀彧,急忙派曹仁出城來追荀彧,結果等到曹仁帶人追上荀彧的車隊時,卻發現荀家人個個臉上掛著一個白色的罩子,顯得十分緊張。曹仁詢問之下,才知道荀彧染了疫病,因為不願意讓人知道,這才匆匆離去。
此時染上疫病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曹仁也不敢再攔荀彧,隻好返回去向曹操複明。曹操聽完之後,長歎一口氣,自語說道:“文若先生為了離開我,竟然如此自辱,難道我真得錯了嗎?”
前往潁川的馬車內,荀彧雖然情緒低落,但看上去哪裏像是染了疫病的樣子,他正手持一卷由蔡邕和鄭玄聯手著述的新書,看的津津有味。
“父親,為何要離開昌邑?”
“非如此,不能使曹公知錯啊。”
“那若是曹公日後派人來潁川求父親複出,父親還回昌邑嗎?”
“若是曹公真願意跟著幽州推行新政,沒有我一樣可以做得很好。若是他依然固執己見,就算有我輔佐,又有何益?汝父有些倦了,這次回到潁川,閉門謝客,讀書著述,豈不悠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