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遇見(1 / 1)

《回到過去》,周傑倫的一首老歌。

耳機裏周傑倫的聲音,仍舊酷酷的,連情歌都像沒有情緒。

易瓏靜一直很喜歡周傑倫的歌。她喜歡的歌,總是一定要我反複的聽。她喜歡吃的東西,總是一定讓我也陪著她吃。她最後一定要問清楚那現在你也喜歡了嗎?我要是說不,她絕對可以胡攪蠻纏讓我聽上一個月。我確實也是真的喜歡了。她喜歡的,我從來也都喜歡。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太縱容自己了。總是非常容易就讓自己陷入“迷戀”這種情緒裏。有時是女孩清冷瘦弱的背影,有時是沉穩的男低音,有時是一個真誠的眼神。大多都在一瞬間,這些都是邂逅的開端。

易瓏靜是我念6年級時轉校過來的。高我2個年級。和我編在同寢室。初次見麵,印象不是很好。見她氣呼呼地跟她媽媽說話,抱怨買錯了牙膏的牌子,抱怨床單的顏色好難看。那時我從不與人主動打招呼,也害怕別人與我打招呼。怕生,怕尷尬。慶幸,她倒是一直自己倒騰,把彼此都當做了透明人。

第一次真正認識,是在那年學校舉辦的聖誕節晚會上。那天有些不開心。我在的班級總共有6人。那天開家長會,人家的爸爸媽媽都來了。我一人突兀地在座位上尷尬又難為情地待了一下午。但我又有什麼好難為情的呢?根本沒人在看我歌,我心裏這麼想著,熬完了漫長的家長會。

當晚聖誕節晚會唱歌,全校的人都聚在操場上圍了堆火吃東西,看各年級表演的節目。我選了最後一排的小椅子,抱著CD,戴著耳機,低垂著頭,偶爾抬頭看看打鬧嬉笑的人群。但開始放電影的時候,火都滅了,操場變的黑壓壓的,四處望了望,班主任不在,我決定先溜。平時我也總喜歡帶著CD去教學樓4樓音樂教室窗外的那個大平台上一人待著聽歌。

那天到了那裏,卻發現平台上已經有人在了。看背影是個女生。我沒有出聲,獨自走到平台另一邊,往下看著操場。那個女生似乎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察覺到旁邊有人,有點驚慌地突然轉過身瞪著我。我也側過頭看過去,怔了怔。音樂教室裏的燈光隱約透過平台外,打在我們臉上。

易瓏靜的頭發被風吹得亂亂的。臉上還掛著沒有幹的淚痕。看見是我,表情一下有點調整不過來的怪模樣,瞬間又換成惱怒的神情繼續瞪著我。

“你看什麼啊?!低年級的。”

我也瞪著她,不說話。氣氛有點尷尬。兩人都很用力地僵著表情大眼瞪小眼。不甘示弱。片刻。她突然哼的一聲笑了出來,擦擦臉。我也笑了。這家夥真的怪怪的。我想當時我們都是這樣想的吧。她過來,理直氣壯地拿掉我一邊耳朵裏的耳塞,就在我旁邊坐下了,我有點好笑地看著她。

再後來,我們沒有聽歌,開始聊天。忘記說過了什麼。總之我忘記了自己原本的沮喪。也不過才短短幾十分鍾,低落的情緒一下就成了那麼遙遠的事情。那天風很大,我們緊緊挨坐在一起瑟瑟發抖。12點學校的鍾聲敲響。晚會結束,回到宿舍時,兩個人的臉都凍得紅紅的。

一直在許多年之後,我還總是夢見易瓏靜。我忘記了很多事情,記不清很多紀念日,可是唯獨易瓏靜,她睡覺時淺而緩慢的呼吸,臉頰酒窩的位置,鎖骨上方的兩顆小痣,每個細節,都越發清晰。夢到那天在天台上剛剛路過,鼻尖還紅紅的,被我發現後帶著絲惱怒神氣地瞪著我的易瓏靜。她無理取鬧不讓我交新的朋友時蠻橫的模樣。她一臉壞笑地對我說,如果你是男孩子多好,我就嫁給你。她埋在我肩窩裏哭著說爸爸為什麼要打媽媽時的滿臉憤恨。她含著我送的巧克力,梨渦淺笑,像隻吃飽喝足的小花栗鼠。她離開學校前一天的下午強裝微笑的叫醒我時眼裏藏不住的無助。她穿上婚紗的模樣。真的好清晰。就像我們上一秒才告別,就像她剛剛還坐在我旁邊搖著書本,說我去倒水喝,要幫你帶一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