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冬意濃(1 / 1)

不覺,冬意漸濃。建康城內已是下了幾場雪,到處都是一片白茫茫,阿好從未見過這樣大的雪,連師父荀灌暫住的小院內亦是雪積三尺,像是要埋葬一切過往似的。

阿好心有惴惴,近日,更是勤加練習,竟有日以繼夜之態。

這日,仆從剛剛掃去厚厚積雪,荀灌與阿好正在相互喂招,院內忽響起了叩門聲。

臨近臘月,再者因荀灌避嫌,並無驚動他人,自從在此住下,從無來客,究竟何人?阿好心中有疑,不覺手中招式也是慢了下來,回神之際,荀灌的劍已在電光火石之間向阿好麵門刺來。阿好猛地向後折腰,堪堪避過劍鋒,鬢邊一縷發絲卻未能幸免。

此時,門外篤篤之聲卻並未隨著劍招停滯而戛然而止。

荀灌隻得用眼神示意一旁侍立的韓嫵。韓嫵走向門前,將門打開,隻見一黑壯少年郎竟在寒月半裸左肩,咚一聲跪倒在地,嚇得韓嫵不知是驚好,還是羞好。

俄頃,韓嫵才側身過來,看向荀灌。阿好這才看清,原來那少年裸露的背上竟負著一根藤條。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阿好環顧一圈,終於將目光定在荀灌臉上。

“可是你阿父派你來的?”良久,荀灌開口。話未說完,人卻是已來到那少年郎跟前。

“非也。阿楚為自己負荊請罪,阿母在外,我竟尋得如此之遲,此為不孝。”那黑壯少年郎隻將頭伏得低了又低。

“何苦如此?當年是我囑你不必念我,隻跟你父去便是,你有何不孝?若你是當你阿父的說客,更是不該來此。”說話間,荀灌已取下那少年郎身上的荊條,又替他攏好衣衫,隻那少年郎說什麼也不肯起身。

半晌,那少年郎才再次出聲:“阿母,我想外祖,我更思念於你……”

阿好聽見這聲音裏竟壓抑著哭意。

“阿母,我還想隨你去沙場上看看,看看營帳,看看落日,看看那趙人的模樣!”少年的哭意像是被壓抑住了,多了一番咬牙的果敢與決絕。

這一回,荀灌答得更慢了,直到阿好以為荀灌不會再回應什麼時,耳邊才聽得一句“你容我想想”,而後荀灌便轉身離去。離去時,阿好眾人無一上前,尤那少年郎急切、擔憂,又企盼的神情集於一堂,隻遙遙向荀灌背影望去,雙腳卻不敢再挪動半步。

又過了半日,院中也靜寂得不似白日。這時,仆從請仍在院中的阿好和韓嫵兩人去進去。

阿好一進屋內便注意到屋內陳設似有變動,不等阿好細看,坐於案前的荀灌已是開口:“阿好,阿嫵,坐!”

阿好並未坐下,而是伏地叩首一拜,就是拜師之時也未行此大禮。荀灌已然起身將阿好扶起:“長公主何苦……”

“師父已是決意離開建康,師徒一場,師父該壽一拜!”

荀灌正色道:“方才一避,阿好自保之法儼然已成。為師所學,業已概數授於你,往後便是勤加練習罷了,建康終不是我久留之地。”

一時室內無聲。

“好,終須一別!明日我在城外十裏亭為師父餞別。”良久,阿好才出言離去。

回至宮中,阿好便喚過壽華,囑其餞別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