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驚蟄,氣候漸暖,二三月裏節日活動也漸多起來。
那日自江府回至宮中,阿好便與壽華、櫻桃精心預備著上巳節慶。
在此期間,王恬幾次遣人送來書信與時新吃食。雖說宮中佳肴不少,但琅琊王氏不愧為大晉第一氏族,阿好竟也真嚐了不少鮮。於是乎,阿好亦思索著該“報之以李”。
這日一早,阿好方才起身,便聽得殿內咚咚聲不絕於耳,原是壽華正在將杏仁搗碎。
“壽媼,可是寒食漸近?”
寒食這日闔宮上下皆禁明火,用寒食。其中這醴酪便是阿好愛食之物,壽華便做得一手好醴酪,隻此一家,別無分店,因而每逢寒食將至,壽華總是親手製些醴酪。
“長公主這幾日可是為了上巳節忙糊塗了,明日便是寒食了。”
阿好聽聞此言,忽地靈光一閃:“有了!”
“長公主,何事‘有了’?”壽華一臉疑惑。
“謝禮之物有了。壽媼可將這製醴酪之法傳授於我?”阿好卻是欣喜異常,伸手便想取壽華手中搗杵。
“長公主金枝玉葉,如何使得?”壽華一把捂住石臼、搗杵,隻是不讓。
“正因如此,這謝禮才顯分量。壽媼你歇息歇息,隻在一旁指點便可。”
壽華見阿好如此執著,便也將手中石臼與搗杵遞出,隻想著稍後若公主乏了,亦或興致過了,再接過手來不遲。
卻見阿好取過石臼,將麵前早前泡發的杏仁又抓了稍許放進石臼,拿起搗杵咚咚咚地搗將起來。
直至石臼內杏仁搗得粉碎,阿好才放下搗杵,仍興致盎然道:“壽媼,還需如何?”
壽華正將與杏仁同時泡發的麥仁放進鍋中熬煮,聽得阿好問話,忙驚道:“長公主可感疲累?”
“不累,壽媼,是否將臼中汁液倒出?”阿好抬起石臼躍躍欲試。
“正是。倒進這紗巾之中,瀝盡這杏仁渣,如此得到的汁液更為醇香。”
聽完壽媼的話,阿好忙動起手來,壽華急急趕來撐住紗巾。看著阿好忙上忙下,不亦樂乎,壽華不禁歎道:“不知何人能收的長公主如此貴重的謝禮。”
“有甚貴重?不過是借寒食一節,趁手還阿兄個禮罷了。”
壽華忙細想阿好口中的這位“阿兄”是誰。
想起自餞別荀灌以來,王恬遣人送的信與禮,便笑道:“琅琊王友確是個好郎君。這出身、樣貌、性情皆是不差……”
“壽媼,你在說甚麼?這隻是一份簡單的還禮,我隻將王郎當作兄長一樣看待,一如當年的阿恭大兄。”
“諾。”壽華卻是笑著答道。
“是真的。”阿好急道,隻覺兩頰一股熱氣上湧,手中搗杵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忙活一日,乳白軟糯,杏香撲鼻的醴酪終是製成。阿好搓揉了下酸脹的右臂,卸下襻膊,忙又來至太極殿中。
“明朝起寒食三日禁火,早起祭祀完畢,阿弟應會去司徒府中贈幹粥、醴酪與蠟燭等物吧?”
“是如此。阿姊為何有此一問?”
“阿姊想同去,望陛下應允。”阿好低頭一禮。
“這,長姊,這於禮不合。”小皇帝麵露難色。
“有何‘於禮不合’的?自蘇亂後,司徒輔佐阿弟,勞苦功高。阿姊親製醴酪賞贈,有何不可?”
“這……”
“勿要‘這這那那’,阿弟若覺不便,阿姊換裝前去便可,到時候我便是阿弟侍從,如此說定了。”阿好說著不等小皇帝答話,立即轉身回含章殿張羅起喬裝裝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