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媼,長公主可有不適?需請醫官否?”
自宮中返歸,阿好便於窗前正襟危坐許久,櫻桃喚其數次,但阿好皆如老僧入定般似毫無聽聞,隻維持一個姿勢久未變換,櫻桃不無擔憂,急急尋來壽華。
“長公主,可用膳了?”
壽華跨入門內,便見阿好仍在窗口出神,便輕喚道,但阿好仍還無反應。壽華忽而揪起心來,忙問道:“長公主此番進宮,不是去見了杜皇後嗎?櫻桃,你們這一路上可見到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櫻桃思前憶後良久,也沒有任何頭緒,隻急得猛搖頭。
“隻這一次遣你陪長公主入宮,便這般如受了驚般,你真是……哎,枉長公主平日裏待你這般好。”
壽華一番訓斥之下,櫻桃憂愧之下竟落下淚來。壽華見此狀,亦覺自己話似重了,又道:“罷了罷了,快去尋醫官吧。等等,再尋個巫者來。”
“諾。”櫻桃忙揩了揩眼角,轉身便出。
“等等,櫻桃,再將今日長公主一日去處皆細細道來。”櫻桃剛外出門外,聽聞急轉,將今日見了杜陵陽所談甚歡,及至將要出宮之時又見了司馬衍,出來後便似如今一般全盤托出。
如此一番動靜卻是驚動了沉思的阿好,隻她回首,看著壽華與櫻桃兩人,問出的卻是:“你們覺得庾亮如何?”
壽華與櫻桃麵麵相覷,不知阿好為何有此一問。
半晌,壽華道:“庾太尉自是風儀偉長,且德行皆美。”
阿好又看向櫻桃,櫻桃忙接話道:“前頭,我聽得門房小吏道,其有一遠房在庾太尉府中當差,庾太尉有一的盧馬,欲賣之,隻那的盧馬常為妨主之馬,庾太尉便不欲再賣,恐其再妨他主。”[1]
“未曾想阿舅‘美談’已傳得如此之廣。不過此等皆是朝中之人所積名聲罷了,你可親見過,親聞過?”
櫻桃搖了搖頭。
阿好輕笑一聲:“看來我得親見一下我的這位舅父大人了。壽華,遣阿丘探聽一下,庾亮何時返京?”
不出半日,阿丘便返回來報下月中元,庾太尉將返建康祭祖,亦設了太平法事,邀了眾高僧前去府中一聚。
阿好記下,好好思量一番,欲去上門拜訪這位多年未見的阿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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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太尉府中來客絡繹不絕,庾亮臉上盡是笑意,與來往僧眾寒暄不止。
“太尉,那康法暢來了。”仆從靠近庾亮,小聲回稟。
“好,隨我前去迎一迎。”說著庾亮便邁開大步,朝府門走去。
遠遠卻見一僧人,持一麈尾,緩步向內,不卑不亢。走近細看,庾亮隻覺那麈尾異常精致,便笑道:“此物甚佳,不知為何今日仍在康師手中?”
這康法暢原是今日來訪僧眾之中名聲最高者,庾亮本也邀了高僧竺法深,可竺法深雖為方外之人,但其俗家乃姓王,故而次日也未特意往也。
聽聞庾亮如是說,康法暢亦不徐不疾道:“概因廉潔之人不會向我索取,那貪婪之徒我亦不欲予之罷了。”
庾亮一聽,知康法暢乃意有所指,又思及今日還有要事,便道:“康師高潔之士也,此麈尾正是相配。”[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