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阿好又至建康宮中,與杜陵陽暢談往事,彼時杜陵陽已成母儀天下的皇後。說話間,阿好瞧著杜陵陽滿口白牙如珍貝般耀眼,憶起往事,笑道:“阿陵,還記得當年,你我,還有阿愔、蒜子在一處,為你的這口牙需如何殘缺而出謀劃策。沒想象到現如今卻便宜了我阿弟。”
“是啊,當時又怎麼料到,我這口‘殘牙’怎麼會一夜之間為陛下而‘長’呢。”杜陵陽撫著唇,含羞道。
“阿陵,阿弟待你好嗎?”阿好真摯地看著捂嘴的杜陵陽。
杜陵陽這下雙頰更添一絲緋色:“長姊,自從那日定親,你便時常問我,我知長姊是心疼於我,但請長姊放心,我嫁於陛下,自是願意的,陛下待我極好,我至今也未遇到如陛下這般之人。”
“如此我便放心,不然,總是心中難安。”
“長姊,莫要說我了。長姊可知阿愔現下如何了?”
杜陵陽麵上仍有淡淡紅暈,此時更如一朵枝頭桃花般嬌羞,阿好終於放下心來,此時聽她提及劉愔,不自覺應道:“如何?”
“阿母前日來宮中探我時,聊起阿愔也定了親了,定的正是蒜子從舅陳留謝氏謝安,隻是數月後阿愔便要去會稽了……”杜陵陽想起往事,不禁神傷。
“阿愔是個好女郎,謝安亦是好歸宿,會稽亦是山水如畫之地,阿陵不必擔憂。”阿好想起數日前,謝安辭別之際那欲言又止之事便是此事吧,原是少年郎羞於提及。
與杜陵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轉眼便近日中,司馬衍卻一直還未下朝,阿好便辭別杜陵陽。正欲出宮,卻是朝中大臣紛紛散出,想來自司馬衍大婚後,阿好便時常未見著他,於是阿好止住出宮的腳步,折往太極殿而去。
未曾想才至太極殿,司馬衍的禦前侍從便向阿好俯身一禮道:“長公主,快勸勸陛下吧,陛下自下朝後便未用膳。”
阿好進得殿內,隻見司馬衍坐於殿前,一時查看著什麼,一時又冥思苦想,神情落寞。
“陛下?”阿好輕聲喚道。
許久之後,司馬衍才回神抬頭,見是阿好,戚戚然道:“長姊,阿父年少時曾言‘舉目見日,不見長安’[1]。此次舅父真能收複長安嗎?我輩還能見到長安嗎?”
原是方才庾亮奏疏提及後趙石勒薨逝,欲舉兵北伐,方才殿上司馬衍以此事問諸臣,原以為眾臣皆附和,卻不料朝中卻是眾說紛紜,終是是支持者寡,不支持者眾。
阿好聽聞此言,沉思良久道:“‘再見長安’實是我輩之誌,但正如阿父所言如今長安較那天上日還遠,未有萬全準備,恐非良計。雖石勒已逝,其侄石虎卻虎視眈眈,而晉無雄獅,舅父若倉促而去,其誌非堅,隻恐會再挫大晉銳氣。這長安乃萬世基業,如今朝中又是從者眾,不從者寡,舉兵之時,隻怕上下未能一心,其敗可見。阿弟不若從長計議,強兵興國,蓄勢以待。”
司馬衍一聽更是神色黯然,阿好再勸數回,才一起用了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