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百廢待興,新春之日改元建元。
建元元年,庾翼派使者東與燕王慕容皝相約,西與涼州牧張駿相約,屬意北伐,欲逞庾氏最後榮輝。朝中多數聲音卻覺此計難行,唯桓溫、譙王司馬無忌附議朝中暗潮洶湧。
是年,後趙汝南太守率數千人向庾翼投降,庾翼借機一邊向新帝幾番請旨,一邊排兵布陣向上施壓,北伐終於成行,浩浩北伐軍中,桓溫成了前鋒小督。
阿好知時,大軍已是開拔。阿好深知此次小舅父出兵用意,若德勝,庾氏之勢必可長存,若敗之,這百萬雄師也已調至自己麾下。至此,阿好也隻能在心中默念,隻願此番能有善果,至少大晉離收複北地之願更近了一步。
這夜,無月無星,秋日的夜卻似夏夜般潮悶,櫻桃服侍阿好睡下,輾轉至午夜時分,阿好才堪堪入睡。
半醒半睡間,一道道銀白天閃忽從天際劃過,似無數巨龍從天邊一齊出現。阿好自夢中擁被做起。側耳傾聽,卻見雷聲、雨聲、敲門之聲交雜一處,嘈雜無比聽不真切。再向黑暗中望去時,卻見一處火苗亮起,原是櫻桃點了燈,並將門開啟。
“長公主,長公主,庾將軍敗了,駙馬負傷了。”門外一瘦小女婢已是渾身濕透。
阿好忙命她去梳洗,又對櫻桃道:“櫻桃,府中最好的傷藥在何處?”
櫻桃速理出一套傷藥,阿好頷首:“你速遣人將這些送與駙馬吧。”
“諾。”櫻桃正欲轉身離去,又聽得阿好說道:“罷了,我親去吧。”
屋外急雨如注,仆從艱難地打著傘。終於阿好來至書房外,仆從上前敲門,良久傳出一聲“進”。
屋內一醫官正在為桓溫換藥。
“這藥是陛下宮中賜下的,駙馬既然傷了,那便好好將養吧。”阿好見此狀,令人放下傷藥,轉身欲走。
“長公主,請留步。”桓溫卻叫住阿好,屏退左右。
那醫官快速將傷口包紮好,躬身告退。
見室內隻餘二人,桓溫又朝阿好道:“謝長公主此刻贈藥,隻作為公主盟友,實難脫其咎,未能助你司馬氏北收失地確是憾事。”
阿好沉吟:“兵敗固然憾事,但此次戰事本亦匆匆。更何況勝敗乃兵家常事,駙馬不必太過自責。”
桓溫心領神會:“長公主說得正是此理。”
“可不知此戰後形勢如何?”
桓溫知道,阿好欲問其兵敗之所在。自東漢曹大家作《女誡》後,女子皆以清閑貞靜為德,隻這位長公主不得了,似要效仿那商之婦好不成。又想起初見時阿好提劍便刺的模樣,桓溫無聲一笑。
“都督桓宣逆流而上,趙將李羆占上遊之利,以騎兵迎戰,待桓宣兵馬到時,不待其休整即令騎兵衝擊一番。桓宣北上之前本就以守為上,此番北上本亦有畏敵之意,是故很快敗下陣來。”
“如此說來皆是桓宣一人之事,竟使得大晉再一次兵敗如山?”阿好直盯著桓溫。
桓溫似覺得這眼神仿若屋外穿牆天閃,洞悉他之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