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長時間了，你應該已經得出結論了吧？”男人一仰脖，咽下口中的酒液，扭頭看向罡風。罡風嘴角上揚，眼神中帶著迷離的光彩，“差不多吧，其實和一開始的預計基本一致。”“那你可要想好了，考慮了挺長時間了，再過一段劍聖賽一開，可就沒有變卦的機會了。”“我從來就沒想過變卦呀。”罡風攤開雙手，“做出了決定就去實踐，要不然我還能站在原地再空想一千年嗎？”
男人歎了口氣道：“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有變，還和原來一樣，隻要想了就敢去做。”“這就是我的哲學，不管怎麼樣，不試一試永遠都不會成功，先做再看，戰爭的勝利往往就在一息之間。”罡風吞下一大口酒，腮幫子鼓的像兩顆蘋果。“要是你找不到我，估計我還聽不到你說這些話。可見天命對我實在不公，本來想著再不管這些生生死死的事，結果你們輪番找我，就差把我抬回神都去。製訂計劃的時候不招呼我一聲，等到要放手去幹的時候又來求我出山，一大幫子真神縮手不敢幹，找我一個啥啥沒有的來當這個老好人。算計是全讓你們算計完了。”
“嘿，這怎麼能是算計呢？”罡風微微有些醉了，略顯手舞足蹈，“我們這是誠心誠意的。多少人鋪出來了這條路，要是咱們不走，那豈不是前功盡棄？莫非要再等一個一萬年？難道你不是早就做好了打算嗎？你如果不深思熟慮，幾年前我拎壺酒來找你的時候你直接給我拒之門外不就好了嗎？又何必說什麼喝了我的東西不好推辭？”“就屬你這個老狐狸最精。”男人指著罡風的鼻尖，“要是你來了我都不答應，那一大幫子人又該輪番上陣，把這府門踏扁。”
罡風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撓著頭，嘿嘿笑起來，“不說了嘛，兩個老家夥好不容易見一麵，來，喝酒喝酒。”“得了吧你，千劍酒仙，千杯不醉，再精釀的酒還能把你喝醉了嗎？”男人用力在罡風肩上拍了一巴掌，罡風笑著，輕輕搖著頭。“萬年大計，我絕對不會是那個拖後腿的。放心，讓我幹的事我會完成，既然你們都覺得那小子未來會是戰場上的關鍵，那我就順你們的天道行之。”罡風點點頭，望著黑藍天空上一彎明月，群星閃爍。“會結束的。”他說，“會結束的。”
……
劍曆三千兩百七十六年，第十一屆劍聖大賽正式開始報名，在罡風劍聖代理聖位十年之後，劍國終於要迎來它的第十三位劍聖。作為劍國第一的學府，萬劍堂中的學子成為大賽成員的主體。葉年賽前最後一次約平安見麵，還是那棵槐樹下，少女一席幹淨的白裙，裙角隨風微動，同許多年前一般撩動少年的心。他們兩個人像很久以前一樣背靠著樹幹，沒有人先開口。現在是春季，陽光和煦，白花開了滿枝。時間流動的很慢，但也一直在流動，從來不會停留一刻。萬物沉寂之中，他垂著頭，沒敢看她，“我要去參賽了，可能要很長一段時間，如果有什麼需要你也不用怕打攪，隨時可以來找我。但之後的午後，我就不來了，你可以先練著，到比賽結束後，我會回來找你。如果不想練了……可以先歇歇，或者……我會幫你找一個稱職的老師。”
平安沒有說話，眼睛裏的光忽明忽暗。“我先走了。你多保重，身子弱就謹慎些，小心不要染上風寒。萬劍堂應該不會停課，喝的茶別太涼了，記得自己溫溫。我走了，如果可能的話，我是說可能……”平安抬起頭，眼睛一眨一眨，好像想要說話。“如果可能，等我回來的時候，如果你還在，我希望能往前走一步。”葉年說完這句話，沒有回頭看，提著劍向前走。走到拐角處，他還是沒能抵住內心的掙紮，回頭看了一眼。
那個女孩靜靜的站在那裏，眸子裏好像藏著一灣清水，她用眼睛回答他，她願意一直等著，等到他歸。她的內心一直有一個聲音在低落地挽回：別走，哪怕回一下頭。而他在脫離她視野的那個拐角處終於回了頭，目光如灼熱的箭，把她的心都燙化了。
他們從不是一廂情願，隻是沒有人先走出那一步。而葉年這一走，或許他們又要等好久。
但他不怕，她也不怕。他們沒有人提出正式的告白，卻早已聯係在一起，用心靈，用生命。
少年離去，女孩站在原地停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