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 章 分界線(1 / 2)

臨近十點,唐雪的臉色總算緩和了些許。

一個男生在粉頭發姑娘的耳邊說了些什麼,於是開始有幾個人跟著走到教室後邊的角落,前門又來了個穿拖鞋的,隨後是叼著羽毛鋼筆的,再就是把馬尾誇張地紮到頭頂的,總之什麼樣都有,仿佛下一個人就該扛著大炮,再往後是開飛機坐火箭的。他們被人群吸引,好奇地湊過去,可實際上角落很小,大多數人們什麼也看不清。

“抱歉,我原先不知道你這麼害怕貓來著。”

望著眼前呼吸有些急促,臉色微微泛白的女孩,我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罪惡感。

“好些了吧?”

“嗯。”唐雪艱難地支起身來,眼睛直勾勾盯著方才貓趴著的大腿,幾撮貓毛靜靜地躺在那裏,好似鑲嵌在白玉裏遠古時代的化石,忽然間,她的臉刷的一下紅了。

“幫我拍掉——那個。”她低聲說道,手繃地僵直,指著白玉上那破壞純粹的土色化石,活脫脫把我當成考古家一般。

等等,考古家?

我很輕鬆拿書本拍掉了貓毛,唐雪也終於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

“對不起,嚇到你了吧。”唐雪瞬間恢複了往日的落落大方,將微微散亂的頭發撩到耳後,露出標誌般燦爛的笑容,仿佛將窗前的陽光都收納其中。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我一驚,仿佛前不久發生的一切都是錯覺。

那天,唐雪最終什麼也沒有告訴我。貓也隨著上課鈴的打響,同學們不得不返回無聊的課堂而拋下它,難過地嚎叫一聲,灰溜溜地竄出教室。

又或許唐雪說了些什麼,但是總結下來,廢話居多,因此我也沒有在乎。她討厭貓,或者說已經到了恨之入骨的程度,理由胡亂編了一個,說小時候被貓抓過——當然是謊言,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但又不能多說些什麼——我們之間還沒到那種程度的關係。

又或者說多了一道可悲的鴻溝。

我心想,很遺憾,但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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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仿佛平移似的漂流到周五的夜裏,時針約定好與分針在2與3之間碰頭,宿舍已經沉寂了很久,連帶著空調的雜音與風刮過陽台的呼呼聲,一切都在那一刻消失殆盡,好像在宣告什麼重大事情的來臨。

臨近12點時嚐試給母親打過了電話,不過也當然無人接聽——印象中母親總是準時十點入睡,活像掐表似的。

熬了半個夜晚,總算看完了手頭的推理小說,結局倒也可悲,男主一直活在身邊人的陰影裏,他自以為很聰明,但實際上案件也罷,人性也罷,他都隻是剝開了最外層的、早已枯黃風幹的葉片,至於裏麵或是精美或是腐爛,他根本沒在乎過。直到最後,一切證據都排山倒海般指向他唯一信任的那個人身上,所有人都開始倒戈過來咒罵她,他也依舊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最終在奈河橋的月光裏上吊自盡,留下的隻有一紙無人在意的遺書。

至於遺書寫了什麼,恐怕也就隻有寥寥無幾的讀者會去追問,但也一定不會真正關心——作者深知這一點,所以他並沒有告訴我結局。但我並不因此氣憤,想必他寫這本書時,一定投入了不少心血。當他逐漸對書中的人物產生感情卻又必須將劇情朝正確的方向推進下去時,當他也不得不去麵對那個殘酷的結局,想必心都要被碾碎了吧。

我想我大概能理解他,所以也從未抱怨遺書的缺失。說白了,那種隻有某個人才在意的東西,之於這個世界又有什麼意義。

書很冷門,但無疑是一部絕佳的作品。

我在尾頁驀然中斷的文字下發呆了半分多鍾,直至誰的手抓住了我,將我硬生生拽回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