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成了作家,可以天南海北走遍,喝的茶品種就多了,比

如在杭州喝龍井茶,在廈門喝鐵觀音茶,在成都喝峨眉茶,在雲南喝普洱茶,在合肥喝黃山茶,有的茶價五百元一斤,有的甚至兩千元。這些茶葉也真好,多少買了回來,味道卻就不一樣了,末了還是覺得陝南青茶好。說實在的,陝青的製作很粗,茶的形狀不好,包裝也簡陋,但它的味重,醇厚,合於我的口舌和腸胃,這或許是我推崇的原因吧。

為了能及時喝到陝青,喝到新鮮的陝青,我是常去安康的,而且結交了一批新的安康的朋友,以致有了一位叫譚宗林的專門在那裏為我弄茶。譚先生因工作的緣故,有時間往安康各縣跑,又常來西安,他總是在穀雨前後就去了茶農家購買茶葉及時捎來,可以說我每年是西安最早喝到新陝青的人。待譚先生捎了半斤一斤還潮潮的新茶在西安火車站一給我打電話,我便立即通知一幫朋友快來我家,我是素不請人去吃飯的,邀人品茶卻是常事。那一日,眾朋友必喝得神清氣爽,思維敏捷,妙語迭出,似乎都成了君子雅士。譚先生捎過了穀雨茶,一到清明,他就會在茶農家幾十斤地采購上等青茶,我將小部分分給周圍的人,大部分包裝好存放於專門購置的大冰櫃裏,可以供一年享用了。朋友們都知道我家有好茶葉,隔三岔五就吆喝著來,可以說,我的茶客是非常多的。

我也和譚先生數次

參加一些城裏的茶社慶典活動,西安城中的大小茶社沒有我未去過的,為茶社題寫店名,編撰對聯,書寫條幅,為了茶我願意這般做,全不顧了斯文和尊嚴。我和譚先生也跑過安康許多茶廠,人家叫幹什麼就幹什麼,平日惜墨如金,任何人來索字都必要出重金購買,卻主動要為茶廠留言。結果人家把題寫的條幅印在茶袋上、茶盒上滿世界銷售,明明是侵犯了我的權益,又無故遭到外人說我拿了多少廣告費,人是不敢有缺點的,我太嗜茶貪茶,也隻有無話可說。人的一生要交結眾多朋友,朋友是走一批來一批的,而最能長久的是以茶為友的人。我不大食肉,十幾年前因病戒了酒後,隻喜歡吸煙喝茶,過的是“有茶清待客,無事亂翻書”的日子。每當泡一杯陝青在家,看著茶葉鮮鮮活活的可愛,什麼時候都覺得麵對了春天,品享著春天。茶葉常常就喝完了,我在門上貼了字條:“送禮不要送別的,可以送茶。”但極少有送茶來的,來的都是些要喝我茶的人,這時候我就想起唐代快馬加鞭晝夜不停從南寧往長安送荔枝的故事。可惜我不是那個楊貴妃,也不知譚先生現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