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誠細細回憶著這十六年來的點點滴滴,別家的孩子幾個月大的時候有個屁的回憶,偏偏寧誠不同,他是帶著成人的記憶重生來的,能很清晰的記得從降臨到這個世上第一天起的每一件大事。

記得這個便宜老爹第一眼見到自己時激動的樣子,把自己高高舉過頭頂,又驕傲的進祠堂燒香奉告,跟牌位上的祖宗們說寧家香火已得到延續,

寧誠用重生一世的辦法感受到了前世因為年齡桎梏無法體會到的親情,雖然這個老爹對自己嚴苛至極,自己總是被逼著做各種不喜歡的事情。

寧誠努力不再回憶過去,眼下他需要在寧家最困難的時候站出來,寧家碩大的產業和一家子人口還得自己去照顧。

他隻能安慰著已經悲傷得近乎暈厥的姐姐,招呼好不知所措的下人們,便帶著曹操典韋驅馬往贛州府衙奔去。

與此同時,江南西路最大的富商身死牢獄的消息竟然已經傳到了皇帝的耳朵裏。

整日浸淫在溫柔鄉裏的大商皇帝陛下看著大殿上嘰嘰喳喳的大臣們,全然不去想為什麼昨晚才發生的命案怎麼會今天早上就能傳到宮裏來。

昏聵的皇帝隻給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員留下一句依律辦事的口諭,便在兩位貌美如花的宮女攙扶下,悠悠回到了後殿。

皇帝心裏隻是暗想,死了個人有什麼打緊,宜貴人今日可是剛走了親戚!

堂堂江西首富的性命還比不上女人下麵的那條小道。

秦茂祥鬱悶的回到家裏,家丁早就準備了熱茶,以往老爺下了朝總是要喝上一盞的,這已經成了習慣。

家丁還是如往日一般帶著討好的神態奉上杯盞,哪裏知道今天家裏的老爺心情不好,肚子裏全是氣。

秦茂祥把對贛州府的怒火全都灑在了那隻可憐的茶碗上,抓起那隻茶碗狠狠甩了出去,茶葉沫子帶著熱水一股腦濺在了可憐的家丁臉上。

秦茂祥敏銳的政治嗅覺在告訴自己,這件命案的始作俑者一定就站在今日的朝堂之上,沒準剛才還在暗處冷冷盯著自己。

刑部和大理寺並沒有江西籍貫的官員,看似昏庸的皇帝十分巧妙的把各路官員分配到了不同的部門,戶部是江西官人數最多的地方,但戶部的一把手尚書反而是京城的人。

這就是大商皇帝陛下自以為是的製衡之策,至於因此帶來的行政效率低下和加重派係鬥爭的問題,則根本不在這位皇帝的考慮範圍之內。

蕭牆之患,已入根基。

贛州的命案必須要好好處置,絕對不能給政敵留下攻訐自己的把柄,思慮再三秦茂祥決定親自去一趟刑部。

...

贛州府,府衙堂上。

寧誠身直如柏,目光灼灼的盯著堂上的贛州知府劉文章。

一天以前,寧誠還是知府大人千方百計想捉拿來的要犯。

寧禮死在獄中後,麵對著寧誠的目光,劉文章竟覺得後背有些發毛。

眼下寧禮已經死在了獄中,現如今雖然氣昏聞金熙的罪魁禍首就在堂下,劉文章已然不敢再動手了。

如果現在抓了寧誠,事情一鬧大,秦茂祥都不一定保得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