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倒好,給我揣著明白裝糊塗,見我不吭聲,也不知收斂。有時候我真想像他小時候一樣,把他抓過來,摁在凳子上狠狠地照他屁股上抽兩下。”
陳懸靜目露追憶,自顧自的絮叨著,完全不在意一旁的虞子笙以及李鳳言。
虞子笙兩鬢霜白,一臉和藹,聽到這裏有些忍俊不禁。
老人則轉過頭望著虞子笙接著說道:“師哥,有時候我就在猜,是不是他早就想明白了,隻是礙於情麵不好張口。”
陳懸靜說話的同時神色逐漸感慨,同時又露出幾分無奈,這位年過半百的大周皇帝,不經意張開開手掌,怔怔的盯著掌心。
那枚晶瑩剔透珠圓玉潤的黑色棋子,正靜靜地躺在掌心位置,一動不動。
是棋子?
還是棄子!
亦或者是,“棄子?”
總之,一念神魔,雲泥之別轉瞬即逝!
虞子笙依舊默不作聲,他三緘其口卻又心知肚明。
陳懸靜的表情則逐漸變得呆滯,最終他望著齋門方向感慨道:“能多活這些年,多虧恩師庇佑,我能感覺到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眼下我卻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老人說到此處,話音戛然而止,沒有再說下去。
這一刻,虞子笙終於開口。
他聲音溫和,如陽春三月裏的微風,目中透著幾絲疼惜,“元佶那孩子還是不錯的,有時間可以帶來讓我看看。”
陳懸靜聞言終於有所動容,這個原本喜怒不形於色的大周皇帝一甩方才陰霾臉色,變的豁達通透,臉上也有了一絲笑容,隨後他卻又莫名岔開話題,“那個孩子也不錯,我也是真心喜歡。”
此番言語卯不對榫,著實令人摸不著頭腦,但李鳳言和虞子笙卻很明白他說的是誰。
“師哥,你對這孩子有著怎麼樣的評價?”陳懸靜望著中年儒士,眼底的最深處藏匿著一縷令人無法輕易察覺的希冀。
“君子慎獨,不欺暗室。”
虞子笙曾通過截取時光長河,查看過寧念的過往,他說出此番話語之時,顯得很是鄭重。
陳懸靜沒想到大師兄對那孩子居然有這麼高的評價,原本有點懸著的心,這次徹徹底底的踏實下來,“先不管那次是巧合還是必然,今天就算是對他入司前的一次曆練,我看不那麼遠,但都說船到橋頭自然直,我相信小師弟的眼光,更相信師哥的眼光!”
“到底是塊敲門磚還金鑲玉,全憑他自己造化了。”
書齋內十分安逸。
李鳳言躺在地上,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在故意裝睡。
虞子笙則靜靜坐在那裏細心聆聽,隻有陳懸靜一人喋喋不休。
片刻後,老人也終於有所察覺,他朝著虞子笙尷尬一笑,接著深吸口氣,整個人突然變得精神抖擻,然後朝齋門位置看了一眼。
“什麼事?”
須臾間,一位老奴邁著急促的小碎步來到矮榻之前,不由分說緩緩跪下,“回聖上,鎮妖司小旗官韓詡正在附近值差,得知您微服出宮,特地前來暗中保護。”
陳懸靜則擺擺手示意老奴起身,隨後吩咐道:“讓他過來吧。”
老奴領命,躬身垂首倒步而去,隻是片刻便將韓詡領到老人身前。
“臣鎮妖司南指揮使麾下旗官韓詡,拜見聖上!”
推金山,倒玉柱!
話音未落,鐵錚錚的中年漢子已單膝跪地,不敢有絲毫不敬。